那么诸伏景光是不是就不会暴露。
那么诸伏景光是不是就不会死。
千岛鹤低下头,虎牙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让血腥味来提醒自己保持理智。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因为用力过大还微微有些颤抖。
……如今,诸伏景光卧底的信息终归是被泄露了。
他甚至已经被警视厅公安部放弃了。他被堵上了所有的后路,孤立无援。
他死了。
他死了。
他死了。
——她亲手“杀”的。
心神突然一颤,千岛鹤终于松开了自己压制风见裕也的力道,让他站起身来。但她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风见裕也,试图从他的脸上解读出什么额外的信息来。
“我们调查了。”风见裕也感受到来自上司的目光,再次开口,只能再次开口。他努力想让自己解释的内容听上去不那么像是辩解,但终归是无可奈何。
“……但他们的势力甚至比我们原先想的要大得多,我们查了,可无论是从哪个方向查起,都会遇到我们无法抗衡的巨大阻力。”
那些跟组织有关系的人远比他们所想的更加可怕——高官、财团;民间组织、甚至议员。他们从各个方位编织起了一张巨大的网,如同一个坚固无比的铁桶,令人无从击破。整个调查,简直寸步难行。
没有上级的支持、甚至受到了来自各方势力的阻挠,整起调查根本无从下手。他们什么关键证据也没查到,甚至一个接着一个地被取消了升级考试,严重的甚至背上了处分,也许以后再无出头之日。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知道自己个人的力量有多么微弱但又不可放弃:一旦他们放弃了,所有的一切都将被隐藏在最深的阴影当中。
可是难啊,太难了。
他们终归有家人也有朋友,希望自己前途坦荡、武运昌隆。每个人都在期待着自己的光明未来,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如此执拗地为了一个看不见终局也看不见归途的一个目标而近乎赔上自己的人生。
也许一开始是为了自己想要当一名好警察的那一腔热血,但风见裕也却害怕起来:那一腔热血……有一天,会不会也凉了。
年轻的公安有些惶恐又有些唾弃着自己,把头也低了下去,又不再说话了。
千岛鹤垂眸,她早已猜到了这样的局面,却还是不死心地想再问一句:“那黑田叔叔——”
说到底这种事情的发生其实并非全无预兆,可是以往也都有黑田兵卫给他们提供支持。
她看向风见裕也,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更加不详的预感。
风见裕也却避开了她的视线,依旧沉默着。
……又或者,他其实是想说话的,但终于是说不出来。
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嘴巴微微张合,声音却仿佛突然被堵在了他的喉咙当中,再怎样也出不来了。他神情有些复杂地看向千岛鹤,眼中也显出几分无措的意味来。
“黑田长官,入狱了。”
过了良久,风见裕也才终于闭上了眼睛,他的嘴唇绷成紧紧的一条直线,然后又松开。
他连声音都有些颤抖:“黑田长官被迫接受了来自上层的审查,而最后的结果是……贪污、泄露绝密情报,上面调查后,还说他是好几起曾经的杀人悬案的真凶。”
可是这怎么可能?黑田兵卫与那些受害人素不相识,也根本没有半点动机,在那些案子发生的时候,他还在追踪着朗姆——
但偏偏、偏偏有关黑田兵卫追查朗姆的那些情报大多都跟星守旭相关……根本就不可能公布。
千岛鹤呼吸一滞,身形突然晃了一下。
“这不可能……”她喃喃道。
“但这就是今天早上已经宣布了的判决。”风见裕也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已经周旋过了,妃律师也介入了,最后……判了三十年。”
“……”
妃英理……那名号称为“律政界不败女王”的金牌律师。如果是她的话……如果连她也做不到的话,可想而知,他们要面对的究竟是些什么。
因为妃英理只能够做辩护,而法官的权利永远不会握在他们的手上。
又是一阵沉默。
千岛鹤垂眸,深吸一口气:“所以事已至此,黑田叔叔让你过来做什么?”
如果情况真的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那么黑田兵卫此刻应该还在对那些权力操作应接不暇,再找她过来就绝不可能是单纯的叙旧。
毕竟往日里,黑田兵卫和千岛鹤就算是情报交流也大多是通过绝密邮箱进行的,如今他却发出要紧急见面请求,这绝不可能只是过来通知她“入狱”这一件事。
所以……
千岛鹤的目光最终落到了那个始终被风见裕也死死抓着的黑色公文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