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一场死亡。
她做好了一个决定。
*
已经将近凌晨,漆黑的天空当中也有了微弱的一丝亮光。寒冷的晚风却依旧在吹着,残忍地割磨着寥寥无几的行人的皮肤。
已经身心俱疲,千岛鹤长叹一口气,最终还是选择再次去诸伏景光的公寓暂作休整。
这具身体已经越来越衰败了,她甚至每天都在自我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再度过那个夜晚。
朗姆给的药物到现在已经几乎完全不起效了,千岛鹤甚至都觉得在自己在因为身体衰竭而死之前,就会因为咳血而失血过多死掉。
组织如今风云变幻,琴酒对所谓的鸦群计划也逐渐动了心思。千岛鹤如今还不能完全知道鸦群计划所有的细节,但她知道,朗姆是绝对不会让她真正死亡的。
她原先一还直在疑惑,朗姆最终究竟决定要如何挽救她的生命,直到她了解到星守清安“死而复生”经历审讯的事情——
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主动权也在一步步丧失。
她甚至能够查到,朗姆那边已经着手在安排人抹消她“帕图斯”的身份。这一切都说明了什么,全都已经不言而喻。
所以她要进行一场豪赌。
她要赌,组织会让她起死回生。
她要赌,她能借着这个机会真正接近银色子弹的秘密,同时也真正倾覆掉组织的整个鸦群计划。
清安已经偷走了组织的一条方舟。
而她终有一天,会让那条方舟摧毁整个组织。
嘛,既然已经做好决定了,也顺道跟景光进行一次正式的告别吧。否则总感觉会迎来一场暴风雨般的怒火呢。
心脏依旧在一抽一抽地疼,血液当中流淌着的寒意从未褪去。千岛鹤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受到时间紧迫,留给她选择的余地已经不多了。
再次站在诸伏景光公寓房的门口,千岛鹤却突然感觉到近乡情更怯。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斗争,她站在原地,手上紧紧抓着公寓的钥匙,却始终一动不动。
然而令千岛鹤没想到的是,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她对上了那双熟悉无比的上挑的湛蓝色猫眼。
诸伏景光站在房门处,也静静地看着自己疲惫的爱人。轻叹了一口气,他往前挪动了很小一步,然后是第二步、第三步,这才终于彻底地站在了千岛鹤的面前——
然后,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千岛鹤。
两个人都沉默着,楼梯间一片黑暗,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在相互纠缠。千岛鹤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稍偏过些头来,也能清晰地看见对方紧紧蹙起来的眉头。
“先让我进去吧,呆在外面像什么话。”
“嗯。”诸伏景光的声音有些干哑和闷沉,有些缓慢地把千岛鹤松开,然后再拉进公寓房内。
房门被紧紧关上,就像是他们与这个世界的隔离带一样。
公寓房内依旧亮着灯,暖色调的光芒显得整个室内都无比温暖。千岛鹤却只是站在原地,有些怔怔地用目光描摹着诸伏景光的身影。
“景光。”她突然这样轻轻喊了一声,然后在爱人反应过来之前,便一瞬间冲了上去,紧紧地拥住了那个黑发蓝眸的青年。
随着房门彻底上锁,她真正走入了能够给她完整的安全感的领域,内心的情绪如同泄洪一般奔涌而出,无法自制。
“景光……景光……诸伏景光……”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对方的名字,就好像怎么也喊不腻。她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多愁善感,泪意忽然便层层叠叠地涌上来,泪水狼狈地漫了出来,打湿了诸伏景光肩膀衣物的布料。
“我在,我在。”诸伏景光回抱着黑长卷发的金眸爱人,心中却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同样一遍又一遍地回答着千岛鹤,湛蓝色的眼中却越显担忧。
就好像有一种什么东西……放手了,就再也什么都抓不到了。
然而就在这时,千岛鹤又自己松开了抱住诸伏景光的手。诸伏景光有些应激性地试图拉住她,她反而条件反射一般一把推开了诸伏景光的手。
紧接着便是一阵猛咳。鼻尖突然传来了一种难以压制下去的铁锈味,胸口处在一抽一抽地疼,让她不得不弯起腰弓着背,狼狈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千岛鹤本来还试图再掩饰一下,如果条件允许,把嘴巴里的那些鲜血再咽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别被发现就好了吧?
但掌心的那股粘腻的触感辜负了她的期待,血液很快便从她的指缝间滑落,然后在地板上绘画出了最鲜艳的血花。
她抬起头来,终于看到了诸伏景光压抑到甚至都有些可怕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