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撑不住了。
褐发的女人在这时却逐渐松开了抱紧千阳雪奈的力度。她决然地站起身来,看向女儿的目光却仍充满了眷恋和不舍。
“雪奈听话哦。如果没有人找到这里,不准自己出去,不准哭,不准想我。”
她温柔一笑,绿色的眼眸中浮现起温柔的哀伤,紧接着又补充道:“如果他们还是找到了这里……你就对他们说,你恨我们,你只想活下去,知道了吗。”
紧接着,她便扯开了女儿拉住她裙摆的那只手,不顾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步伐坚定地朝密室外走去——
朝那片火海走去。
明亮的焰色调皮地舔吻着她的肌肤,从她的裙摆开始向上攀爬,用世间仅有的炽热拥抱着她。
而在那个漆黑且小小的密室里——
年幼的女孩终于停止了哭泣。
密室与外界几乎连一条窄小的缝隙都没有贯通。没有光从外面透进来,可千阳雪奈却分明看到有一抹颜色是红色的,像刀子,像鲜血,像火焰。
她好像又在无尽的黑暗中坠落。
宛如黑暗里那一点可怜的微芒仍在燃烧着自己的余烬,火焰仍固执地不愿消散,而她却在负隅顽抗的火星当中,被割破、撕裂、粉碎,……然后化为乌有。
——直到,再次感受到光亮。
眼睛已经不习惯亮堂的光线了,十分不适应地连眨了好几下。
可那正站在他面前的不是父亲,不是母亲,也不是那些据说来自公安的警察们……
而是一个被称为“朗姆”的中年男人,和站在那个男人身后的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
他们中有的人手上拿着尖刀,刀上仍不间断地淌着血,在半空中连成了一条线;有的人手里拿着枪,浑身都是硝烟浓厚的气息。
母亲的尸体就这样直接地被狼狈地丢在了她的面前。母亲身上有近三分之一的皮肤被烧得焦黑,不过应该是中途被谁从火场中拉了出来,那时的她应该还保有生机。
但等待她的并不是救助与治疗,而是更加残忍的对待。
她身上的经络被挑断,关节被敲碎,皮肉上也多了数不清的伤口,鲜红的血液疯狂地往外喷洒而出。
褐发女人知道,这就是她背叛组织的代价。
——她知道,这就是她泄露组织最高级别机密的代价。
身上的痛楚一阵又一阵地如潮水般袭来,可她却满不在乎地哈哈大笑着,无休止的鲜血从她的嘴边漫出,再加上她脸上其他位置的伤口,让她的面部都被糊上了一层血色。
“哈哈哈哈……”女人状似癫狂地笑出声,这副凄惨的样子显得她更加疯狂,“你们折磨我又什么样?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她的伤很重,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却同样也是那么清晰无比地落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掷地有声。
“哈哈哈,你们这些恶徒……都在燃烧着我骨灰的火焰中下地狱去吧!”
……最终,她死去了。
变成了千阳雪奈现在看到的样子。
——凄惨、悲切,一边是焦黑的皮肤,另一边又是鲜红的、翻开的血肉。
那双温柔的碧绿色的眼睛就这样永远失去了神采,仿佛变成了杂货铺里染上尘埃的废弃玻璃珠。
千阳雪奈就这样看了过去,母亲也看着她。其实母亲的那双眼睛早就已经永远失去了生机,却仍有泪水在不断地漫出来,就这样……看着她。
千阳雪奈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却好像突然间就失去了灵魂。
母亲告诉过她,不能哭。
不能哭。
她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了那个被称为“朗姆”的中年男人,沉默了许久,才干哑着嗓子开口道。
“他们抛弃了我,我恨他们。”
朗姆听后先是一愣,随后又哈哈大笑起来。他用力地拍了拍千阳雪奈的肩膀,让年幼的女孩甚至为此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好孩子。”
他这样夸赞她道。他对她的话倒没有多深的信任,只是对这个女孩本身也没有多么在乎。如今听到这个孩子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倒也有几分有趣的感觉。
挥了挥手,朗姆招呼手下把一个身负重伤的女人拖了过来。
似乎是为了昭示自己的和蔼可亲,他同样也蹲下身来,语气温和地对千阳雪奈说道:“证明你自己,我的孩子。正如你所说,她可是你最恨的公安。”
正笑着,朗姆又伸出手来,递给了千阳雪奈一把仍在滴血的尖刀,温和地笑着:“杀了她,我的孩子。”
年幼的千阳看向那正倒在地上的女人。女人身上已经被子弹开出了好几个血洞,有一枪甚至穿过了她的肺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