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眼下附近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林嬛也不敢胡乱冒险,一面拔下发间金簪,攥在手中,一面和他说话,拖延时间,等暗卫赶来。
“若我没猜错,你是李景焕的人,今日这场爆炸案,应当就是他命你犯下的杰作。可是何必呢?你知道的,楚王殿下发迹于青萍之末,三教九流统统见识过,越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越没法拿捏住他。敢不敢和我打一个赌,楚王殿下不仅不会有事,且还已经开始在林子里寻找你这个罪魁祸首?”
那人并未回答,犹自背对林嬛而立,良久才终于张口,却是说:“原来你这么信任他啊。”
大约是在浓烟中待得太久,他嗓音熏得有些哑。
语气似叹非叹,依稀还带了点自嘲。
林嬛眉心微蹙,直觉这声音有些耳熟,正欲开口,引他多说一些,好能分辨,鼻尖却突然飘来一阵诡异的花香。
林嬛心道不好,忙抬手掩住口鼻,然终归还是迟了一步。
晕倒的前一刻,那一直背对于她的身影终于肯转身朝她走来。一身素白单衣翩然若举,纵是在这火光冲天的山林狼藉之中,依旧纤尘不染,恍若谪仙。
赫然竟是那位还缠绵病榻、昏沉不醒的华京公子,傅商容!
第27章
林嬛是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的。
睁眼时, 她便发现自己困一辆疾驰的马车内。
前方辟门,两侧开窗,皆垂以淡蓝布帘。天光云影自荡起的帘缝间泄入, 还伴有“辚辚”的木轱辘碾地声。
而她双手双脚皆被布条捆缚, 动弹不得。
呵。
这是奸计被戳穿,破罐破摔, 开始公然绑架了?
林嬛不屑一哂,扭动身子活动了下僵麻的肩颈,她梗起嗓门喊了声:“喂!”
马车果然停下。
车帘一阵簌簌撩动,探进来个横眉竖目的国字脸驭夫。
他四下瞅了眼,没见里头有何异样, 两道浓重的扫把眉当即拧成疙瘩, “咻咻”甩着手里的蛟皮马鞭, 不甚耐烦地嚷嚷:“嚎甚嚎甚!还没到地方呢。等到了地方, 有你哭的时候。”
林嬛挑眉, “那我要到什么地方才能开始哭?大人可否给个明示,我好提前清清嗓儿。”
驭夫老张头下意识就要张口回答, 惊觉不对,两眼倏地瞪成铜铃,“死妮子,休要套我话!等到了地方, 你自然就会知道。”
大约是怕言多必失,说完这句,老张头便重重甩下帘子,再没搭理林嬛。
然经方才掀帘时的惊鸿一眼, 林嬛已大抵将车外的情况探了个清——
许是绑她之事乃傅商容一时兴起所为,并不在原本计划之内, 是以他们此番随行的人并不多。除却驾车的驭夫外,就只有四五个身着玄料劲装的武人看守在马车附近。
另还有一辆装饰更奢豪、轿厢也更阔大的马车在前面开道。
不出意外,傅商容应当就在那辆马车内。
眼下方停归生死未卜,她实不能在此处浪费时间,定要赶在马车抵达目的地前,想办法逃走。
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林嬛再次张口朝帘子外头喊:“傅世子既然敢在光天化日下绑人,为何不过来与我谈谈?”
车外老张头大惊,再次掀开车帘,急声呵她住嘴。
林嬛浑不搭理,还就着他揭开的帘子空档,越发大声地喊话道:“这里都是你的人,我也成了你手底下的鱼肉,任你摆布,你还在怕什么?还是说,你也知自己此举卑劣,没脸过来见我?”
驶在前面的马车顿了下。
也不知是被哪句话激到,木柞的轱辘在平坦无石的驿道上,狠狠碾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老张头都不禁龇牙捂住了耳。
然马车也只是停了那须臾,就又重新开始驶动,丝毫不为林嬛言语所动。
接下来两日也是如此。
无论林嬛如何闹,都无法叫面前的马车停下,也不能叫傅商容从马车上下来,仿佛车轱辘早已在驿道上焊死,纵是大罗金仙下凡,亦改变不了它原有的轨迹。
马车越行越远,林嬛不知他们现下到了何处,但就每日窗缝里泄进的光景来看,应是已经离了关州,径直往南去。
连老张头也开始讥笑林嬛,见她喊叫,也不再似头一日那般慌张,知道不会有人理会她,甚至还大剌剌帮她把车帘子撩开,边嗑瓜子,边看她趴在车厢内无力挣扎,像一头绝望的困兽。
然被困住的猛兽,也不是蝼蚁,只要还剩一口气,便还继续挣扎。
于是第三天,林嬛不再喊,也不再闹,只默默开始绝食。喂她的水不喝,给她的饭食,她也颗粒不进,只坚持道:“傅商容不来见我,我便饿死在这,看他如何回去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