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去。
这么多年来,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往永宁宫去,端贵妃不会像其他女人那样,精心打扮站在门口迎接,却会备上一桌子他喜欢的饭菜,面容温柔的坐在桌前。
比起后宫佳丽三千,那才是他向往中的生活。
可是现在,这样的生活也被毁了。
不愿意去想让人痛苦的事,德熙帝拧眉起身走到门口,同福禄想法一样,只当胥淮北是来找自己赐婚。
他这个弟弟一向如此,喜欢什么就要得到,固执的不得了。
可谁也没想到,胥淮北是为了这事儿前来。
德熙帝愣了一秒,“你说什么?!”
不等胥淮北再重复,他已经反应过来,急忙聚集了禁卫军,大有一副要亲自带着人前去的架势。
“陛下不可。”
胥淮北伸手拦住人,站在他身前面容沉静,即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面不改色,让人无法看出他的真实想法。
“为什么不可?”
“您千金之躯,不能有任何损失。”
“你要我眼睁睁看着元启铭颠覆我胥家皇权?!”
德熙帝满心怒气不知如何发作,种种事件堆在一块儿,让年轻的帝王压抑不已,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宣泄的口子,便一股脑的向外倾泄。
更何况,元启铭此人,对他的意义不一样。
年少时,他是不被大臣支持的太子,空有这个名头,即便生母贵为当朝皇后,却也抵不过宠妃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子。
元启铭作为太子太傅,是第一个对他表达善意的臣子。
即便他是那个宠妃的亲哥哥,即便母后再三强调让他不能信任元启铭。
可少年人总有叛逆心,他头一次没有听从母后的话,也没有带着弟弟,坐在东宫的书房里和元启铭讲书论道。
这是独属于他的记忆。
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就不是当初的少年人了,也拥有了无数东西,但仍然无法忘却那一间小小的书房之中,男子传授的道理。
都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德熙帝从前,确确实实是把元启铭当做亚父看待的,甚至因为先帝父亲角色的缺失,宁愿把元启铭当做自己的父亲。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德熙帝追根究底,其实还有些茫然。
兴许是从明华夫人无故滑胎开始,那之后,那位夫人的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最后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身为兄长的元启铭悲痛不已,自请丁忧三年,从东宫辞行的那一日,眼神复杂到他看不懂。
后来他才知道,是母后下得手。
既然如此,对方恨自己也是应该。
“陛下,我也姓胥。”
直到现在,胥淮北没有叫德熙帝一声皇兄,甚至声调都没有什么起伏,“思思也还在里面。”
所以他的焦虑一点都不比德熙帝少,也压根不想在这里同他们废话,一颗心早就飞到了慕九思身上。
刚刚不应该让小姑娘一个人进去的。
即使知道慕九思身手不凡,还有那股神秘力量傍身,但自己不在身边,便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放心。
若不是担心慕九思在宫中行走不便,他宁愿两人的身份对调。
闻言,德熙帝稍稍冷静了一些,微微侧身,张口却是沉默了。
许是借着灯光,才叫他看清楚弟弟身侧垂着的手,捏成一个拳头,身子也侧向离开的方向。
第253章 不是人能有的
若是论危险,显然现在的慕九思才是最危险的人。
谁都不知道元启铭究竟还有什么底牌,又是怎么穿越重重守卫一路闯到天牢的,唯一能够看清楚的就是危险。
“去吧。”
德熙帝肩头一塌,整个人一瞬间疲惫了很多,本来高大挺拔的人似乎终于不堪重负,又开始断断续续的咳嗽起来。
“我不给你添麻烦了,拿好这东西,去吧。”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虎形兵符,随意交到胥淮北手上,目送着人离开,看着人骤然转身,又明白了什么。
“或许之前的决定真的是错误的。”
帝王低声喟叹,身侧的福禄守在他身边,一句话囫囵在肚子里润色半晌,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一步错,步步错,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德熙帝并不止下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或许某一次想法的改变就已经导致了今天的结局,让人只剩叹息。
要他说来,天家哪有真情?
两兄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必然。
“夜深了,陛下可要去休息?”
福禄抱着拂尘,弯腰走在他身侧,看德熙帝摇头,抬步往大殿走去。
身为帝王,哪有让臣子在前方战斗,自己躲在后面睡觉的道理?
“朕不是个称职的皇帝,总不能连这点小事都不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