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正要去寻你呢,你刚从老太太处请过安吧,瞧着身上弄的,快去我那里换身衣裳。这江宁的锦缎就是好,我想着给你也送一套,只是用绯色配绛紫,还是樱桃配绛紫,还拿不定注意,到底你们年轻人自己的眼光时兴些,快来瞧瞧。”
说着已被三娘拉进了屋。
“这锦缎当真少有,三娘这房子里的装潢也漂亮,看来公爹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三娘的。”
“傻丫头,你公爹他可不是偏疼我。”
“三娘这会儿还为公爹说话呢。人心都是肉做的,难免有偏疼,也是常情。”
“都是一家人,我也不说两家话,你瞅着你公爹在我面前才有个笑模样,什么好东西也都往我这里送,便与那起子人一样,以为你公爹最疼的是我?其实不然,他们两个,一个是铁面无私的包公,一个是清心寡欲的菩萨,都不喜欢这些东西罢了。老爷也知道,这些东西只能讨得我欢心,因此才送来。”
“唉!”三娘悠悠叹了口气,秦柔一时似是看见三娘笑脸盈盈的面下也有无尽哀怨。“不说这些了,我瞧着我二人身量相似,你去瞅瞅这刚做的衣服可有你中意的?我看这件不错,我穿着颜色艳丽了些,不过倒衬你肤色。”
“就这件极好。”秦柔边由着三娘为她试锦缎,边道“公爹也常去看望祖母吗?”
三娘默了会儿“老太太那个样子,你今儿也见了,她瞧见我们倒还好,只是你公爹……老太太一见到你公爹,便要发病了,因此,便是去,老爷也只是让我们进去看望,他立在门外听着,母子之间竟生生隔了一道墙。”
“可……老太太为何不愿见公爹呢?”
“那些年,老爷外放为官,母子间生了不少芥蒂,府里只有温姐姐一个人照顾老太太,有一年京都疫病严重,老太太染了疫病,温姐姐尽心照顾,老太太留下来了,温姐姐自己却香消玉殒了。老太太还好时,便觉得老爷总是辜负温姐姐,这下温姐姐走了,便更愧疚了。可……感情的事情谁又说的清呢。”
只见三娘神色落寞下来,眉眼间似是添了些许幽怨。
“呵,子檀他们父子二人心有芥蒂,多少也有老爷纳了我们几门妾室缘故吧。”
秦柔低了低头,所以是因为她的公爹辜负了韩惟娘亲,这才让父子二人心生芥蒂?
*
夜里秦柔翻来覆去睡不着,清了清嗓子问暖阁里的韩惟“你……睡了吗?”
“怎么?夫人睡不着?要与我同寝?”
秦柔差点没被噎住,暗自翻了个白眼,正色又道“经那宁安观的神医医治,我祖母的腿疾已好了大半,老太太的病根或许他也能除,上次他答应我来瞧祖母的病,想来也有几分情分,我们再去求他,也许能应允。”
那边却默了半晌,秦柔还以为他不应允,忽又听得“难为你废这样的心思。”
“虽你我各有各的路要走,可既嫁过来,也该尽这做孙媳的本分,过两日回门,也烦劳你做个贴心的好孙婿。”
秦柔侧耳听了许久,却没再听到韩惟的动静,于是枕着胳膊,便渐渐睡着了。
韩惟却久久未眠,各有各的路?她的路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可他的路他如今竟不太愿意一个人走了。
第30章
依着大宛的习俗, 新婚三日后新娘回门。
天刚蒙蒙亮,浣纱便抱着铜盆,蹑手蹑脚进了里间要为秦柔洗漱。
可看到床边的景象, 嘴边的少奶奶又咽了回去。
床上的秦柔像是听见了响动,轻轻嘤咛一声,又睡眼朦胧地翻了个身向里睡去, 身上的衾被舒地滑落, 露出衾衣半掩的大片雪白香肩。
被火红的衾被衬着的臂膀自然惹人注目, 连浣纱都免不得多看一眼。
可坐在床边的韩惟, 却不为所动似的为她掩好被子。
浣纱也不知怎地, 见到这二人衣衫半掩, 一坐一卧在床边的样子,脑袋冒出的竟都是那旖旎春闺的景象来, 半张脸羞得透红。
韩惟将手放在唇边, 示意浣纱轻声些。
浣纱忙放下铜盆悄悄退了出去。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 直到外面鸟雀儿欢叫闹得不行,秦柔才转醒。
可一睁眼就瞧见韩惟只穿了里衣,半坐在自己床边, 一手举着书慢慢翻着。
秦柔抱着被子呼地坐起身, 疑道“你怎么在这儿?”, 声音尚淡定, 可耳朵却露了馅,募地羞红了半只。
韩惟只盯着手里的书, 未抬头看她“你若再放任你这陪嫁的丫头莽莽撞撞, 来去自如, 难保不会被她撞破点什么。”
秦柔眉头一蹙“怎么?她瞧见你睡暖阁了?”秦柔的声音像是未睡醒的小猫,还透着一丝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