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柔逗地太后吃吃笑了笑“你这丫头,到底还是小女孩儿心性。既如此,还不在吃食上小心些?不过,既然大夫说无大碍,便是好事。秦姑娘容貌迭丽,别说宫外,这宫中的女孩子,也少有比的上的,若是为了贪嘴留恨,追悔莫及。”
秦柔笑着应是。
话刚说完,那边已有人通传,皇帝进了二重门,众人站起来准备迎驾。
令淑神色一紧,微微抬了抬眸瞥向门外,又赶忙将视线收回去,只盯着脚尖,连手里帕子都绞得紧了些。
秦柔看得出来,令姑娘对皇帝是切切实实动了心。
到底是豆蔻年华的女子,再端庄持重,那男女之事上的小心思,眼角眉梢里哪能藏得住。
可若皇帝对令淑无意,纵然坐得凤位,深宫冷寂,日子过得再体面,也不过是泡在苦水里的金丝燕罢了。
令淑聪慧,这道理秦柔相信她明白,只是她还是义无反顾跳了进来。
不一会儿,皇帝走过来,倒是全然没有对站在旁边的秦柔二人留神。
只看了眼太后手里的抹额,应对道“母后这抹额做得精致,制造处有心了。”
“他们哪肯为哀家操心,也想不出这别出心裁的做法,这东西是秦家姑娘亲手为哀家做的。”
闻言,皇帝忽而回头,看了眼秦柔,笑道“秦姑娘心思巧妙,为太后费心了。”
秦柔行了个礼,“秦柔费心费力,才做得勉强能看,可谁料今日见了令姑娘绣得盛民图,才知道什么是山外有山,这抹额实在有些拿不出手了。”
令淑本默默站在一旁,忽而听到秦柔将话头引到自己身上,手上的动作停滞下来,偷偷咬了咬唇。
果然,皇帝的视线移到了令淑身上,虽只停了一瞬,倒比先前多含了一丝好奇。
太后眉开眼笑道“正是,皇帝你也瞧瞧,这幅画是前朝贺章立所做的京都盛民图,没想到,令淑竟将她完完整整绣了出来。”
皇帝走到一旁,看着眼前的画,任是再无情的人,也难免震动。
他小时候最喜欢这幅图,也立志要再现图中盛世繁景。
他没料到的事,自己彼时不过是个不得宠的阿哥,偶然说的一句话,令淑竟记到了今日。
令淑见皇帝只是看着盛民图,也不说话,沉吟道“太后与皇上日夜操心社稷,大宛子民都看在眼里,这幅图,呈于太后,愿大宛盛世比图中更安泰合乐。”
皇帝缓缓回头,意味深长地盯了令淑片刻。
令淑低着头,不敢抬眸。
这片刻的暧昧,太后和秦柔都晓得以沉默应对。
等二人从殿里出来,令淑追上了秦柔。
“秦姑娘留步。”
秦柔停下步子等令淑。
“今日,说到底,还要多谢姑娘开口提到那盛民图。”
秦柔笑笑“这幅绣品是令姑娘自己用了多少心血熬出来的,便是秦柔不提,姑娘的一番心意,圣上早晚也能看在眼里,秦柔并不能左右什么。”
秦柔虽这么说,可令淑心里明白,这话,若是太后所说,皇帝难免起疑有意撮合二人,反倒从秦柔嘴里说出来,才更自然,秦柔这么做也是主动与她为善。
令淑心内了然,难得笑道“姑娘既这么说,我便不好再多谢什么,我素来自视清高,也没遇到能交心的人,几番见姑娘行事,令淑愿意交姑娘这个朋友。”
秦柔没料到令淑这么不问分由,就纳下了她的示好,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真怔了怔。
说话间,令淑却歪头看向秦柔身后,旋即,笑道“我改日再去寻你玩。”说罢,摆了摆手,转身便与丫头走了。
秦柔颇有些纳罕,回过头,才明白令淑为何要走,季华正站在那长廊尽头,痴痴看向自己。
秦柔站着没动,季华便行了过来,细雨蒙蒙,果然,他没撑伞,雨水沿着他的肩膀滑向袖口。
“公子。”秦柔对上他视线,行了个礼,转身便要走。
季华忙跟上,“秦姑娘……姑娘近日可好?”
秦柔听了这话,像是有些生气“好与不好,自与公子无关。”
季华顿了顿,尴尬笑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秦柔冷笑一声“公子是天上的神,大罗金仙,不是我这等草民可以染指,可以亵渎的,哪怕只是闲聊两句,便是莫大的罪过了,秦柔还请公子放过。否则,我家的家奴又被找出什么麻烦,充军发配不算,阖府都要牵连受过。”
那日姜茵污指秦家家奴的事,季华也有所耳闻,他自然明白秦柔是为此事生气。
季华急道“秦姑娘,我听闻这事,也气了好几日,后来,听说贵府小厮平安,我才放下心来,万万没想到,不过与姑娘闲谈几句,竟为姑娘惹出祸来,实非在下本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