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得到,他不确定当喜欢的女孩儿答应了自己的求婚后,他是会情绪激动到极点,还是喜极而泣。
然而幻想的泡泡被现实的魔爪毫不留情地戳破。
从布卡家里孤身走出来,得知了瞿意融被人叫走一事后,不安就铺天盖地砸向他。
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不安的预感,心脏突突跳动的频率快过他所能承受的能力,窒息感直逼人心。
不安拉他坠入冰窖,理智却强拉着他走出沉沦。
努力将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之后,他理了理思绪,往沈盼家出发,然后从他口中得知瞿意融被他带去自己叔叔沈牛升家,然后到门口后,自己被李芝支开一事。
人在临近危险时,大脑总能意外地飞速运转。
加上之前从布卡口中了解到了瞿意融近期和沈牛升起的争执,他几乎在瞬间判断出这一系列事件背后,朦胧的真相。
他一刻也不敢犹豫,生怕就在自己犹豫的这一秒,瞿意融会出现什么差池。
从沈盼家出来后,邢舟直接跳过沈牛升这一步,直奔李芝家。
等他赶到李芝家时,这个中年妇女正哄着怀中的孩子睡觉。
本是温馨和睦的场景,落入眼中却变了味道,像一根根银针刺痛他的眼珠。
直觉告诉他,他不能起哪怕一丝的同情。
现在落入他眼中的母子相处场景有多么感人,有多么温馨;瞿意融现在的处境就有多阴险,多寒冷。
他若不狠心,在案板上犹如鱼肉一般待人宰割的就是自己的女朋友。
他试图将眼前的一幕摒除于视线之外,眼神像冷箭般射向坐在床上装可怜的妇女。
他使尽了法子,没想到这个女人那么难缠,总是试图将话题拉开。
最后在他的再三逼问下,这人终于供出了事情的始末,交代出了沈牛升可能将瞿意融带去的几个作案地点。
话说完后,邢舟掏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报了警,刚才自己在村里找来的唯一的两个年轻帮手,进入屋内将疯狂到即将崩溃的李芝制住。
做完这一切,他再也等不了哪怕一秒,抬起脚就准备往外走。
身后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声:“求求你了,我还有孩子,我孩子不能离开我啊,求你放我走吧。”
邢舟不耐地蹙了蹙眉,轻轻嗤笑了声,眼神光黯淡,里面盛满了厌恶与恨意。
他恨恨地咬了咬牙,拳头攥起又放下,连头也没转,语气嘲讽,冷得让人恍临冰窖:“放过你?”
他又笑了下,只是到达眼底的笑意连半分都没有,这笑里只有看破一切后的憎恶——“那谁又来放过我女朋友?”
想到平日里那个淡薄瘦弱,却永远坚韧的影子,现在不知正在遭受着什么样的非人待遇,他心窝子就痛感不断,这痛意好似通过肢体传到指尖,让他骨节分明的五指忍不住地打哆嗦。
“是你们让她失望了,她那么善良,你们却拿她的善良当把柄,可她又做错什么了?”
“有这垂死挣扎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待会怎么向警察交代自己的罪名。”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等不了了,一刻也等不了了。
让他愣在原地,就如有烈焰自脚底板升起,灼烧着他整个人。疼痛是真切的,呛人的烟雾也是真实存在的,要不然怎么会逼红了他的眼眶。
疾驰寻找瞿意融身影的路上,他甚至消极地想。
如果她这次有个三长两短,他是否还会选择带着两个人之间本就不多的珍贵回忆独活下去。
后来,他得出了答案。
当然不能。
因为失去的痛苦足够吞没他。尽管这痛苦不能一次性地将他吞没,但也会像一只毒虫一样,一点点从他身上每一寸皮肤上爬过,最后钻入他体内,一寸寸啃啮着他的心,直到他合上双眼,直到他的心脏停止跳动。
在找寻瞿意融的路上,他无数次在心底深深祷告。
希望自己可以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她一定要平安无恙,哪怕日后自己不得好死,不得善终。
他愿意抽出自己的阳寿,保她平安,护她顺遂。
同时,自责感即将把他淹没。
他恨自己当初自作主张的决定,恨自己的等不及;如果他没有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向瞿意融求婚,而是陪她一同前来祥吉村,那么她就不会如同现在一样,没入绝望的黑暗。
一切都怪他自己......怪他自私,怪他自以为是,怪他亲手葬送了她的安全。
他万千祈祷,好在他最后在自己选择求婚的地址——那片广阔无垠的沙漠里,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那个熟悉的影子。
心脏一半半碎裂的声音在耳边放大,清醒和冷静全然被他抛掷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