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你别跟我叫屈,我不给你做主。”海珠拉着车走得飞快。
巷子里听到这话的人笑出声,巷子口住的老阿婆拄着柺出来问:“海珠,你怎么不卖馄饨了?我还馋着那个味。”
“今年不卖馄饨,人手忙不过来,等天晴两天,地上晒干了,我卖肉哨子粉,骨汤做底,熬一个晚上的那种。”海珠说。
“行啊,我就等着了。”
经由巷子再去河边,河边已经满是人了,齐老三先去找空地方,筐放下占位置,再去帮海珠和冬珠卸东西。
大木盆装水,床单和衣裳都泡进去了再砸皂角捣出沫倒进去闷着。齐老三力气大,搬来石块儿拎着棒槌捶尿布,砸了再搓,搓了再捶,一旁的人捶衣裳挥得膀子疼,看他捶的来劲,不由道:“洗衣裳这活儿看来还是更适合男人干。”
海珠也觉得,她先洗单薄轻便的衣裳,等她三叔洗完尿布了,她把笨重的床单和被单拎给他洗,他手大力气又大,轻轻松松攥着床单搓。
一车脏衣裳洗完了也晌午了,河边来洗衣裳的人就没断过,她们拉车回去的时候路上还遇到挎着衣筐正要过去的人。
下一场雨,家家户户都大扫除,比过年那阵还忙。
到家了发现平生过来了,海珠问:“娘送你过来的?下了这么久的雨,家里都还好吧?”
“我自己带着小黄过来的,家里都好。”
海珠拿着麻绳在院子里扫一圈,问:“狗呢?”
“又送回去了,我哥陪我送回去的,他说要让小黄在家守着娘。”平生捧着两个碗出来,碗放桌上了又跑进屋继续拿碗。
海珠看了风平一眼,这孩子心真细,想得多懂的也多,于来顺不在家,红石村又冷清,一个女人在家是不安全。
她去韩家的院子里牵了绳子,床单和衣裳都晾在他家,她家里实在是没地方了。
“听二旺奶说你要做肉哨子粉卖?桌子摆哪儿?摆你三叔住的那个院子,隔壁有人住,你别在人家院子里摆饭桌了,味大。”齐阿奶盛两碗饭递给海珠和冬珠。
海珠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三婶把家里收拾的干净,到时候星珠可以抱到这边来睡,不耽误什么。”话落跟贝娘说:“三婶你再将就将就,顶多也就忙今年和明年的禁海期了。”
“后年就嫁出去了?”齐老三冷不丁问。
“差不多吧,舍不得我?有啥舍不得的,到时候还住在一起,顶多隔堵墙。”海珠笑着说。
“后年是差不多了。”齐阿奶看冬珠一眼,说:“再有两年冬珠也十三四岁了。”
冬珠只吃饭不接话。
饭后,海珠去找杀猪佬,过去了发现铺门关着,隔壁卖竹货的老板说:“码头来官船了,说是运来粮肉油,猪肉佬去拉猪了。”
“我也过去看看。”海珠往码头走。
码头停着两艘官船,船上的正在卸货,粮铺的运粮车上码着一袋袋粮,停靠在海湾的船上传出猪的嚎叫和鸡鸭的咕咕嘎嘎声。
海边坐着的两个老阿婆也在往这边看,海珠去跟杜小五打听一番,得知她们不是天天过来,只是家里没事干的时候就过来坐坐。
“米价今天多少?”官船上的管事问扛货的脚夫。
“我今天买了上潮的米,只要五文钱一斤,晒干了煮粥还是挺香的,不影响吃。”
“我早上赶海的时候捡了条大石斑,卖了钱去称了两斤好米,十五文一斤。”另有挑夫说。
管事的记好粮价,他过来跟海珠打招呼。
“这种天在海上难行,你们可要注意点。”海珠说。
“哎,可不是嘛,前几天在海上遇到一艘触礁的商船,要不是遇到我们,那艘商船估计就沉海里了。”管事感叹。
“万事小心,遇事别冒险。”海珠看到猪肉佬抬着肥猪回去了,她说:“你忙吧,我回去了。”
猪还在嚎,海珠跟过去问:“我们这边没养猪的吗?”
“有,不过船运来的猪肉炒菜更香,我宁愿多花点钱从外地买。你过来找我有事?”
“有,明天你给我留两根筒骨,只要骨头不要肉,我拿回去熬汤。从后天起,猪后腿上的瘦肉也都给我留着,我拿回去炒肉哨子。”
“行,你打招呼了我就给你留着,猪筒骨送给你,不要钱。”到了分岔路口,猪肉佬说:“我回去杀猪了,不跟你说了。”
海珠往街上去,她去粮铺称十来斤新打的黄豆,回去了舀水冲掉灰,踩着木梯爬上墙头晒在房顶上。
晚上收下来的时候水汽已经晒干了。
……
隔天,院子里晒的床褥和竹席都搬进去了,院子里空了,海珠去菜地里拔捆葱回来,葱叶洗干净铺在檐下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