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猛然停顿,郁光晃神一瞬,深吸了口气走到女人身旁。
“你来找我什么事?”郁光语气冷淡,但细听却还是能察觉到其中尾音颤抖。
他远没有看上去表现得镇定。
气氛比郁光想象中更尴尬,比起两年前脑海中的那张脸,女人瘦了,脸上皱纹加深,头发也有了变白的迹象。
再次见到这个从前打骂他又从外公手里救过他的女人,郁光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觉得左心口闷堵得厉害。
而女人口中所说的不远万里要见他一面的理由也让郁光觉得荒谬——
上次他手机上收到的医院发来的短信,女人也收到了。
稀有血型,尽量到附近医院存血以备不时之需,还有就是希望她也到医院检测一下血型,方便院方开展研究之类的。
但郁光没有留过女人的电话,他猜测大抵是医院研究他这种稀有血型开设了‘绿色通道’以此联系到他的家人。
自嘲笑笑,那他所谓的父亲有没有收到这条短信呢?
女人絮絮叨叨开始询问有关他的血液的事情,郁光听得心烦。
“这身原本要换给郁阳的血,到现在你还是很关心呢?”这句话很伤人,他知道的。
他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提起郁阳,像一只浑身竖起尖刺的刺猬,全然抵御的状态。
郁光不希望她的出现打破现如今的平静。
最后他们不欢而散。
郁光拦了辆出租,望着窗外逐渐后退的女人,他用力闭了闭眼。
“师傅,去西郊精神病院。”他又想起陈朝然的脸,不自觉抚摸上左耳的鸽子血耳钉。
趁今天把烦心事解决完吧……
第80章 80.求救
西郊精神病院在西面郊区的山上。
郁光有所耳闻:建在人烟稀少的山上据说是为了防止病人逃跑,上山下山的唯一道路是一条环山公路。
出租车司机有些不大乐意,毕竟这种单子晦气又不挣钱,上山之后自己下来的油钱都要搭进去。
郁光从后视镜里跟大爷对上视线,恹恹道:“加一百,到地方了你等我半小时,我坐你的车下来。”
小时候他一直以为精神病院像监狱像囚笼,但一路颠簸上山,西郊精神病院比他想象中的亮堂宁静。
“请问您是探望病人吗?”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子有礼貌地问。
郁光环视一周,勾起纯良的微笑,随即又落下来,神情显得低落:“我有一个很久不联系的朋友,听领居说他被送来这里治疗了,我想问问他的情况,我真的很担心他……”
少年生得精致,蹙眉低语时也漂亮,护士怔愣一瞬,根本没有怀疑。
“您朋友叫什么名字呢?我帮您看看。”
“陈朝然。耳东陈,朝阳的朝,然后的然。”
护士输入姓名查询的手顿住,良久的沉寂。
郁光察觉到什么,试探询问:“怎、怎么了吗?”
“您是陈朝然的朋友吗……”护士眼眶红了一圈,“您来晚了。”
郁光眉头一皱。
“陈先生给然然订了单独的VIP看护房间。然然离开之后还没住过人,我带您去看看吧?”
那是走廊尽头的房间,一路过来郁光透过其他铁门上狭窄的玻璃窗口看到各种各样的病人,有贴到窗口五官都变形还执拗盯着他的男人、有四肢脖子都被套上束缚布两眼无神盯着天花板的女人、独自坐在病床哈哈笑的小孩儿……
直至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这孤山岭上一座医院内的情况,再看这些雪白墙壁也不觉得圣洁了……
说来也是巧,这位女护士就是当时一对一看护陈朝然的护士。
她熟门熟路拉开病床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放着一张棋盘两盒棋子。
“然然其实没病,我们护士医生都能看出来的,他喜欢下围棋,他说他曾经是南大的围棋社社长。”
郁光沉默着,眼神沉在长睫阴影里叫人看不清晰。
良久,他还是问出口:“他真的去世了吗……?”郁光不觉得陈朝然已经去世,叶斯会救他的。或许陈朝然只是消失在人类眼中,永生地存活在某个阴影处。
“他不是自杀走的,然然只在西郊住了两个月,后面……他查出来骨癌,在南城第一人民医院走的。”
护士的话不亚于平地一惊雷。
郁光脱口而出,“不可能!”
陈朝然怎么会死?叶斯会救他的吧?只要被给予初拥的人就能获得永生……
郁光失魂落魄地走出大门。
出租车两声急躁的喇叭吓他一跳,心脏像是被抛起又砸下,阴沉沉地瞥了眼司机,他钻进后排,‘砰’地一声关门。
“走,回南大正门门口。”
环山公路修得并不算精致,路面颠簸,周遭郁郁葱葱的树干枝叶将日光割裂成斑驳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