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光沉默盯着手机上的照片看了会儿,突然道:“你可以把这张照片发我一份吗?”
“当然可以。”女子愣了一下欣然点头,“我们加微信?”
“嗯。”
这个间隙,服务生上了他们点的咖啡和甜品。
郁光点的红丝绒蛋糕。
高磊林看蛋糕摆到他面前有些愣神。
像是反驳高磊林先前那番话似的,郁光挖了一大勺蛋糕吃进嘴里。
许是前日女人那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往事一幕幕浮现,斑驳如浸过水发霉墙体,稍加触碰就唰唰掉。
吃到嘴里的甜奶油居然又开始发苦。
没有上次叶斯带他去的那家店的红丝绒蛋糕好吃,郁光情绪稍淡。
学姐开始讲她知道的陈朝然的故事。
提起陈朝然不免要说到另一个人——叶斯。
学姐已经毕业几年,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咬勺子闷头吃蛋糕的男生正是叶斯的现任男友,所以说起来也没有刻意避讳什么。
郁光得以了解到当年那段感情在旁人眼里的模样。
陈朝然是本地富商陈家的幺子,却不是混吃混喝的纨绔二代,凭本事考进南大金融系,专业成绩名列前茅,大三还兼任了围棋社社长。
得益于家世和从小养尊处优的生活环境,大少爷不免有些傲气,这种小傲气不是伤人自尊的傲慢,反倒很多女生觉得可爱。
但这些小傲气在遇见叶斯时都收敛起来,叶斯大一刚进校就被陈朝然看见了,小少爷的追求手段自然层出不穷,送花送饭,陪课陪餐……当时学校里没人不知道陈家小少爷在追一个长得超帅的大一学弟。
就在大家打赌叶斯什么时候同意的时候,一周不到两人就在一起了。
叶斯和陈朝然的恋爱很大方,不避讳被大学里的朋友老师知道当时校园墙上流出很多照片,只是在出事之后就全部被勒令删掉了。
学姐翻出张照片给郁光看,“这是之前我存的我觉得好磕的,昨天翻了下老手机居然还在。”
应该是深秋或者冬日拍摄的,刚才在证件照上看过的男生穿着厚厚羽绒服仰着头给叶斯系围巾,一身黑大衣的叶斯也顺从且纵容地微微俯身低头。
郁光第一眼有些呆愣,心口涌起酸胀,嘴残留的奶油堆积在舌根甜得发苦,他回神后再看,却是一眼盯住了照片中陈朝然的左耳。
陈朝然左耳耳垂上戴着的那枚鸽子血宝石耳钉……
郁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左耳耳垂。
指尖拨动略长的发丝,缝隙间露出与照片上如出一辙的红宝石耳钉,被吊顶灯光一照,亮得晃眼。
学姐惊讶道:“你、这个耳钉……?”话到一半猛地噤声。
当年这枚耳钉被传成陈朝然和叶斯的定情信物,她印象深刻,故而乍一眼就认出来了。
究竟只是相似还是别的什么……
自己似乎触碰到什么禁忌,她不动声色觑了眼高磊林,又去看沉默的郁光。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对上,郁光放下撩拨发丝的手。
耳钉再次被垂落的头发遮挡。
“照片看得不太清楚,这个耳钉好像有些相似,你有更清楚的照片吗?”郁光牵扯嘴角笑笑。
在学姐脱口而出又止住未尽之语时他就已经明白了什么,但还是抱有些许侥幸,所以有此一问。
学姐对他的态度转变许多,肉眼可见的,又在手机翻翻找找一会儿,点开一张照片。
这张是陈朝然的半侧脸,耳钉拍得细致清晰。
郁光看了一眼就把手机还了回去。
“学姐你继续讲吧。”声调并无太多情绪起伏。
女子干笑了下,点点头。
陈朝然和叶斯就是在拍下那张照片的冬天分手的。
分手的具体原因旁人并不清楚,只知道陈朝然因为分手而闹自杀被陈家家主送进了精神病院。
叶斯身边再没出现过陈朝然,后面又有人传出说陈朝然已经办了退学……
似乎是透过那枚耳钉猜到些郁光的身份,学姐后面的故事没有讲得太仔细。分手被几句话带过,倒显得前面那些浓墨重彩描述的相遇相爱格外热烈。
郁光最后问了下陈朝然当年住的那家精神病疗养院就没再说话了,耷拉着眼帘一口口把蛋糕吃完,模样有些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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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A馆出来,郁光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
夏季的雨势大且急,世界仿佛都被雨水打上一层不厚不薄的马赛克,雾蒙蒙的。
他们都没带伞,又折返回去买。
郁光心情乱糟糟一团,走路、买伞、走路、撑伞……一切动作都像是机器提前预设好的指令,一脚踩进水洼里湿了鞋和裤腿也没发觉,还是被高磊林拽住胳膊提到另一边不积水的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