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贤妃将本王带回宫里后,找过许多御医帮本王治病,那些御医说本王是心病,有心里阴影,要么让时间淡漠掉,要么自己努力克服,这么些年过去了,本王虽然不再起红疹,但触碰到断袖犯恶心的毛病一直没好。”
说道这里,他掷地有声道:“本王想,本王这一生都不可能接受断袖,也绝不会是个断袖。”
祁丹椹知道宣瑛大概是在警告他,不要拿断袖的东西恶心他,试探他的底线。
他虽不是好人,但绝不是喜欢揭别人伤疤的人。
以往他为了恶心宣瑛,故意伪装断袖恶心他,着实不该。
看在他与宣瑛共患难,宣瑛又在极度厌恶断袖的情况,帮他用冰棱降温,拥抱取暖,他也应当拿得起放得下。
他道:“抱歉,昔日之事,是下官之过。”
因高热之后,嗓音变得喑哑,喉咙里总堵着些许痰,他说话时,哽咽了一下,像是哭腔似的。
而在宣瑛看来,就是——
他伤心了?
他难过了?
他哭泣了?
不知为何,这件事说开后,本该是十分轻松的一件事,可宣瑛心头沉甸甸的,像是压着泰山之石。
大概是他与祁丹椹从宿敌到患难,死里逃生危难将至,他却在这样的时刻伤害了他,掐灭了他所有的希望。
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但欺骗别人的感情,他更无法面对自己。
他不知道他母妃被欺骗了多少感情,认定他父皇一生挚爱于她,才会义无反顾的帮他父皇背锅,乃至最后不得善终。
他绝不要做欺骗别人感情的人渣,尽管这个人是他昔日最痛恨的宿敌。
他咬了一口手中的饼,喝了口冰冷的雪水,闷闷道:“无妨。”
祁丹椹没什么胃口,本来巴掌大的饼,他就吃了一指头宽一点,就吃不下去了。
想着这是他们最后一点口粮,便装回油纸包里。
宣瑛见状,警铃响了。
他不会是难过得食不下咽吧?
他不会想不开吧?
他不会拉着我一起殉情吧?
他注视着祁丹椹的一举一动,怎么看都觉得对方伤心难过、痛彻心扉、相思入骨、病入膏肓……
清了清嗓子,他连忙安慰道:“其实你有治世之才,当时如果不是你那一手鸡爬的字,状元无论如何都是你。你得向前看,不要总困在过去。有些噩梦醒了就好了,你别老是沉沦在里面,没事多去凌烟阁看看,你将来肯定也是其中的一个……”
凌烟阁上的名臣良将名垂千古流芳百代,受万人敬仰,被著书立传歌颂。
而那些耽溺于情爱的干什么了?
化蝶了、自挂东南枝了、自刎乌江了……
最终都成为市井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自认为自己安慰的不错,只要祁丹椹好好专心仕途,就会少花点心思在情爱上,迟早会在这一场无望的爱情中走出来的。
他相信以祁丹椹之才,就算没有入凌烟阁,成为万古流芳的名臣,至少也是国之栋梁!
祁丹椹没想到宣瑛会安慰他,为他鼓劲。
估计是自己高热时说了什么胡话,让他听到了。
可是他陷入的噩梦,怎么可能醒了就好了?
这些噩梦,他不可能醒,也绝不会醒。
他失神片刻道:“谢谢,只是有些噩梦,怕是一生都不会醒……”
宣瑛:“……”
宣瑛:“…………”
他这意思是不是说,他要如同飞蛾扑火般,一生都停留在这无望的爱情里?
他爱我爱的这么深?
我究竟有什么魅力让他情深至此?
他无声呐喊。
第24章
宣瑛再一次刷新了对自己魅力的认知。
虽不知祁丹椹为何会如此执着,但他坚信时间能治愈一切受伤的心灵。
昔日京都那么多名门贵女都爱他爱的要死要活,此生非他不嫁。
转眼间不也嫁作人妇,活得好好的。
等回京后,多给祁丹椹找点事情做,只要他忙起来了,就会短暂忘掉爱情的烦恼。
等他找到了新的人生意义,他对于他而言,就是短暂的过客。
他思维跳跃着,暮色渐渐的压了下来,外面的风雪也停了。
祁丹椹看着暮色降临道:“我们藏了两天两夜,那些追兵应该放松警惕了,乘着夜色,寻找些吃食,早点下山。”
这两天,他们吃完了最后半张饼,宣瑛身上的狰狞伤口早已溃烂发炎,若是再不乘着还有最后一口气,快寻找些干净衣物、吃食,他们怕是得葬身于此了。
他站起身,猫着腰,慢慢朝着洞口走去,道:“我们可以顺着涯壁往下爬,这是最快下山的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