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丹椹虽然尖酸刻薄,但面子还挺薄的。
沈雁行没想到宣瑛重色轻友也就罢了,还过河拆桥,他不屑道:“我不跟你到祁少卿家,我找雷鸣有点事,这往后一年,你如果要找我,去雷府。”
宣瑛狐疑:“你们能有什么事儿?”
沈雁行:“大事儿。”
宣瑛带着三颗巨大的樱桃树走出太春巷时,他听到苍老的撕心裂肺的一声哀嚎:“我的樱桃树啊……”
一直走出太春巷,那哀嚎声还时有时无,哭得惨绝人寰。
他终于明白沈雁行为什么要去雷府了。
第49章
程国公发丝披散,半张脸淌着血,如同游魂般,从皇宫走回程国公府。
一路走来,往来的人好奇打量着他,在看到他精美衣饰,象征着不凡身份的腰间佩玉,便害怕的移开头,或慌忙逃走,生怕惹上什么事。
程国公府在京华大街太春巷,他回府途中,隐约听见附近府邸的哀嚎声,像是长远侯。
哀嚎声振聋发聩,仿若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事。
若是以往,他必定假装从对方门前走过,去看看热闹。
现在,怕是程国公府会成为日后京都的热闹。
此刻,夜已深,月影拽得人影长长的,繁华街道归于宁静,只余高门府邸门前的灯盏。
程国公就踏着这点阑珊灯火走回程国公府。
刚走入府邸门前的小巷,就看到程国公府灯火通明,京兆尹衙役将国公府邸围了起来。
国公府的家眷被衙役从府邸拖了出来,哀嚎怒骂哭泣声不绝于耳。家眷像野狗一般被拖着,关上府邸外的囚车,下人们全被衙役看管在墙脚,门前还有两三个下人的尸体。
看到他,国公府的家眷们哭爹喊娘道:“老爷。。爹。。大伯,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京兆尹也看到程国公,走到程国公面前,看着程国公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模样,诧异道:“国公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小心把自己摔成这样?”
程国公怒看向他道:“谁让你们来抓人的?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京兆尹为难道:“川渝那边的刺史大人将案卷递交到京兆尹衙门,我们接到案卷就向上面的请示了,上面立刻发布了抓捕文书。这边都是贵人住的地方,不是王侯就是二品大员,下官怕惊扰了贵人,才想趁夜来抓人,至少给国公府留点体面不是?”
程国公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上午才收到川渝那边发回来的求救书信,这才晚上,就下发了抓捕文书。
京兆尹的上级是尚书省,此刻担任六部尚书令是魏信。
就是说,对方早有预收,才会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京兆尹上下打量程国公一眼,看他头破血流衣衫脏污:“侯爷,您要不要去换件衣裳?”
“怎么对国公爷说话的呢?”这时,程府出来一位身着便衣佝偻着身体的老人。
老人很高,但因佝偻着身体,与寻常人一般高,那双浑浊的双目迸发着精光,好似发现腐肉的秃鹰。
是韩国公苏鸣。
他一步步走到程国公面前,道:“京兆尹大人,您不是有事情要忙吗?”
京兆尹恭敬对着韩国公行礼:“下官告辞。”
苏鸣苍老眼眸已经花了,但老鹰再老,那双眼眸望向你时,不自觉的有股不可名状的寒意。
他淡淡道:“程国公,别来无恙。”
程国公:“你不是为了同我叙旧才会来此吧?你想干什么?”
苏鸣盯着程国公:“不干什么?只是看到你,老夫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程国公冷笑:“我跟你可不一样。”
他可没有用兄弟的血换自己的爵位与荣华,更不会为了讨好魏家,眼睁睁看着自己兄长一家死在斧头下而无动于衷,连尸体都不给收敛。
苏鸣:“所以你才有今天的下场。”
程国公仿佛被激怒般,瞪着对方。
苏鸣笑了:“曾经的老夫,也同你一样天真,以为血脉亲情是割舍不断的,以为家族共进退,同荣辱福祸。可并不是这样,我的兄长,当世的文坛泰斗军中儒将,他是帝师,是太子太傅,那么多荣耀加身,我们苏氏一族本该繁盛,跻身三大士族之首。可实际上呢,苏家子弟真正掌权的有几个?”
“没有。他为了自己的名声,半点都不为家族考虑,有些重要职务,宁愿给外人,也不给自家人。甚至还为了自己的名声,怕被外人诟病,处处制约自家子弟。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家主?更可恶的是,他陪着先太子发疯,要拖着全家一起死,为了他的名、他的报复,我们苏家成了他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