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临春有点难过。
难过到她自己都有点诧异。
蒋以声这种连放学都不愿意跟别人挤着走的大少爷,不喜欢被人碰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
她怎么敢直接在对方脸上涂药膏的?
这事儿是她做的不对。
可是…临春想到早上她在蒋以声脑袋后面弹的那一个脑瓜崩,少年无可奈何地一声叹息,肩膀都跟着垮了一半。
是她的错觉吗?
或许是吧。
她的心绪混乱,参杂着酸涩和难过。
低头背单词书,看见被蒋以声写满讲义的一页,心头猛地一跳,赶紧翻过去。
那之前的呢?也是错觉吗?
正想着,一张白纸越过三八线推到了她的面前。
蒋以声的字写在正中偏下,都不用挪动视线,直接就能看见。
【生气了?】
临春眨了眨眼,心里“咕嘟咕嘟”冒着委屈。
她浅浅吸了口气,又把那些泡泡一股脑都压了回去。
【没有,这次是我做得不对,在抹药前应该先询问你的意见,下次我不会这样了。】
蒋以声看着这串生疏到极致的回复,抿了抿唇。
最后一节课下课,临春收拾好课桌,准备把单词书拿回去背。
刚起身,蒋以声却捏住她的衣袖,又把人给拉回凳子上坐下了。
他摘了口罩:“等会儿。”
临春不知道蒋以声要做什么,但也乖乖等了一会儿。
偷偷瞥了一眼对方的脸,红疹明显比早上淡了许多。
其实就该听医生的话,抹抹药膏还是有用的。
大概十分钟后,走廊上哄闹的人流消失不见,班里同学也基本走得差不多。
蒋以声拿起笔,在临春那句回复下写道:【你询问一下我的意见。】
临春有点不明白。
蒋以声继续写道:【我现在想抹了。】
-
临春中午牵着边牧回家,脑子还是晕的。
蒋以声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想让她…再给他往脸上抹一次?
临春感觉自己脸都要起红疹了。
而教室里,蒋以声看着放在桌上的药膏,垂眸沉默。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写下这么一句话,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想要干什么。
脑子很乱,让他想起徐拓的话。
“你不会是,那什么慕残吧?”
蒋以声现在想把对方揪到面前打一拳。
可对于临春,最初他的确是因为对方聋哑而产生好奇。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掏出手机想搜索一下具体的概念。
但浏览器都点开了,却又实在打不出那两个字来。
不该这样。
-
临夏最近忙着奶茶店的装潢,没空管她们姐俩。
临春回家随便炒了个菜,马马虎虎吃上一顿。
自从临夏和梁峻离婚后,临冬一直都没什么精神。
她的胃口本来就小,碗里的饭就那么两口,吃半天还得剩个底。
“七。”临春指指她的碗。注①
临冬哭丧着脸,宛如受刑般往嘴里塞。
“啊啊啊啊啊啊?”临春用着自己的腔调,一边打手语一边说出来:{晚上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临冬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饭,“三姐,我们去找姐夫吧?”
临春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临冬会有这种想法。
她皱了皱眉,走过去双手握住临冬肩膀,严肃地摇了摇头。
临冬咬着下唇,一低头眼泪就掉了下来:“可是…”
临春拇指擦过她的眼下,把人抱在怀里哄了哄:{好好学习,少让大姐操心,以后赚钱给大姐花。}
临冬吸吸鼻子:“我还有以后吗?”
临春猛地一愣。
“我怕你们钱也花了,我也活不了——”
临春抬手,对着临冬的肩膀就是一巴掌。
临冬抽抽两下,不说话了。
临冬缩着肩膀:“可是——”
临春又打她一巴掌。
临冬呜咽着,眼泪直直往下掉。
她哭了会儿,再拉过临春的手,把脸埋在她的腹部。
“我心疼大姐…”
托临冬的福,临春今天的心情跌落谷底。
家里有个负能量散发机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却能让人清醒。
——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
也不过是一个多小时前的那些粉色泡泡,现在“砰砰砰”全部碎了个彻底。
临春甚至不敢回想,自己都觉得丢人。
蒋以声…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