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生病了脑子不好,解题磕磕绊绊,越写越烦。
她搁了笔,想给自己弄点吃的,转身却看见衣柜里塞成一团的粉色猪猪玩偶。
原本是搁在床上的,临冬睡觉喜欢抱着。
只是地方小有点碍事,后来就塞进衣柜里了。
临春把玩偶拿出来抱进怀里,脸埋了进去,闭上眼什么都不想去想。
可心底的难过一波接着一波,海浪似的“啪”一声打在她的心上,力道很大,生疼生疼。她坐回凳子上,那份汹涌的难过逐渐平息,心里的海水漫过口鼻,一点点剥夺氧气,缓慢窒息,心如刀绞。
临春四肢像灌了铅,一步一步走去门边。
来时撑的伞就立在一旁,她拿起来,把门打开。
空气中细细密密的水珠随着冷风扑她一脸,临春抬抬下巴,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高。
一场摧心折骨的鬼雨,来得这样巧妙刚合时宜。
天比平时暗的要早,“啪嗒啪嗒”,拖鞋踩进浅浅的水坑,在临春的小腿肚上甩了一小串泥点子。她没有在意,依旧踏着满地的落叶残枝,急匆匆地往前走。
她的呼吸灼热,随着小跑时的颠簸轻轻喘着。
依旧是那个狭长的巷道,只是没了檐上的橘猫,也没了迎她的小狗。
书店的门露了道缝隙,临春心上一跳,快步上前。
“吱”一声,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屋里的灯开了一盏,幽暗的黄色暖光。临春听见突兀的乐音,便绕过书柜走去琴房。
她许久没来这个地方,空气好似都蒙了灰。
半掩着的房门后,声音越来越大。临春把手搭在门把上,听得短暂地停歇,这才屈起指节,轻轻叩了叩门。
钢琴后坐着个人影,有一瞬间临春想起了蒋以言。
她嗅了下鼻子,眼睛酸胀,泪意上涌。
蒋以声垂下手臂,坐在那里静静地看她。
两人隔了几步远,视线交汇在空中。
千言万语全堆在心口,堵着了嗓子,又难以开口。
“过来。”蒋以声突然笑道。
他往旁边挪了点位置,留了半边钢琴凳给临春。
临春走过去,停在钢琴边。
蒋以声捏住她的衣袖,把人牵到身边坐下。
他翻过一页琴谱,是最后那首以《春》命名的小调。
“我哥有没有告诉你,这首歌是我写的。”
临春有些诧异,呆呆地看向他,不知所措。
蒋以声拿出手机,打字道:【那时我上初中,刚学完乐理,我哥让我写段旋律交作业,题目就是…春。】
时空仿佛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发生了扭曲,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
临春还记得自己在钢琴前练习时,蒋以言在旁边用手打着节拍,一下一下,全靠强行记忆。
那时的临春还不知道,这段旋律出自另一个人之手。
蒋以声:【你觉得这个谱子怎么样?】
临春接过手机:【很轻快。】
蒋以声点头:【像你一样。】
临春眨了下眼。
蒋以声笑了。
他转身看向琴房窗外,微仰起脸,乌压压的天快压人脸上。
郁金香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打得东倒西歪,花田一片狼藉,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临春低头盯着琴键,两人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直到有风吹过,临春低低打了个喷嚏,蒋以声身体往后仰了一些,侧过脸看她。
“你生病了。”他的声音很轻。
临春低头揉揉鼻子,没吭声算是默认。
蒋以声起身,把搁在旁边凳子上的外套拿过来。
他下意识地拎起肩部把衣料抖开,只是对上临春的视线,又重新合起衣服,递到她的面前。
临春缩了缩肩,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她低头坐在那里,双臂抱在小腹,蒋以声犹豫片刻,还是把衣服展开,罩在她的肩上。
“我给你倒杯水。”蒋以声说。
临春看着他走出琴房,也站起来把肩上外套往里收收。
书店里灯多亮了几盏,临春看到窗边摆放着的花盆,这才想到她来这里的目的。
还好,花盆都被及时收了进来,相比于外面的郁金香,总体还算健康。
身边有阴影逼近,临春转过身,蒋以声递给她一杯温水。
“冷不冷?”他又去把窗户关上。
临春垂眸抿了口水,觉得他有点太过紧张了。
【只是低烧。】她把手机拿给他看。
蒋以声的睫毛浓密,在眸中投下墨黑的阴影。他拿过手机,不小心触碰到姑娘家的手指。临春往回缩了手,在这个稍微密闭的空间里,不逃开已经是她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