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说实话,我不是怕老鼠,我是怕一个人睡。”
姜玺脸上露出和陆平一模一样的柔弱恐惧之色,“我怕一个人睡觉。我从小到大,殿里都是有人侍候的, 我一个人睡不着。”
这个理由唐久安倒是接受了:“那臣去找个羽林卫上来陪殿下。”
“不可!”姜玺严肃道,“此事是我的弱点, 我的秘密,现在只有你知道,千万不能再让第二个人知晓。”
唐久安倒是没想到,深感自己思虑欠周到,同时也理解了姜玺为什么好好的觉不睡,偏要来她这里商量什么大事。
“那就睡吧。臣和小陆儿睡床,委屈殿下睡榻。”
见姜玺不满地瞪起眼,唐久安解释,“臣与小陆儿两人挤一榻,委实睡不下。”
再一想,君臣之别,上下有分,主君可不会管你睡得下睡不下。
便拉着陆儿起身,准备打地铺。
反正在战场上树下土里风里雨里一样睡。
“我和他睡床。”姜玺皱着眉毛阻止唐久安,“你一个人睡榻。”
唐久安倒是没有想到,抬眼看向姜玺。
姜玺特别受不了被她这样认真地看关,别过脸,低声咕哝:“……我说了我不习惯一个人睡。”
于是就这么定下。
只有陆平还想挣扎一下:“小安……”
唐久安握着陆平的手,陪了陆平好一会儿,直到陆平入睡。
姜玺在旁边瞧着,抓心挠肝,又不好发作,憋到快要吐血,最后忍不住咬牙道:“没想老师这么会哄孩子。”
唐久安替陆平盖好被子,走过来斟了一杯酒,慢慢道:“当日边城城破,小陆儿和他的兄长藏在地窖,带他们的都尉负伤逃回地窖中,无药无医。我去的时候帮忙搬出他的尸体,尸首已经被老鼠啃得面目全非了。”
姜玺顿住。
“小陆儿那时才知道老都尉已经死了,他哥哥之前一直安慰他,老都尉只是伤得太重,需要休息。”
“后来我们走的时候放了一把火,那地窖连同那儿的老鼠一把火全烧了。”
“殿下一定想象不出来,一处地窖里会有多少老鼠。”
唐久安喝那杯酒,轻轻吐出一口气:“从那之后,小陆儿便见不得老鼠。”
“……”姜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良久,低声问:“你是因为这个,才要招他为婿?”
唐久安:“???”
姜玺:“……就……那日我在院外听你给文氏她们说的。”
“那是随口说来哄人的,殿下也信啊?”
唐久安笑了,“臣与小陆儿是同袍之谊,是手兄之情,全然没有男女私情。臣就算愿嫁,小陆儿怕是也不愿娶。”
“!!!!!”
姜玺的世界,刹那间改天换日。
破落简陋的驿站客房变得光辉明媚,躺在床上的黑块头也变得温柔可爱,一看就是一个很有福气的大胖小子。
陆平半梦半醒,睁开眼睛,就见姜玺坐在床边,一脸怜爱地给他掖被角。
陆平差点儿吓尿。
*
第二日回京路上,姜玺亦是对陆平照顾有加。
半路停下来休整的时候,还和陆平促膝长谈:“陆兄,今年贵庚?”
陆平战战兢兢:“二、二十三。”
“哦,和她同年。”姜玺,“家中有没有订过亲事?可有心仪的姑娘?”
陆平黝黑面孔微微泛红,摇头。
姜玺道:“陆兄直管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陆平受宠若惊,惊疑不定。
摸到唐久安身边:“殿、殿下他想干什么?”
唐久安向姜玺望去。
姜玺正在给羽林卫训话,让他们把更好的马匹让给陆平。
羽林卫们昨夜还被训示连屋子都不能让陆平进,今天就被教育要认陆平做大爷,一时都有点难以适应。
但姜玺可不管这些。
姜玺对人不好时,不会留半分情面。
但对人好时,便是掏心掏肺的好。
唐久安微笑了一下。
姜玺来找她,她真的是非常意外。
但也,有点高兴。
这高兴自己都有点理解不了,只能解释为——这样,没有画她也不会食言了。
她会努力记得他的的。
陆平一怔:“小安,你怎么笑成这样?”
“怎样?”
“就……就……”陆平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很娘们。”
唐久安踹了他一脚:“我本来就是娘们。”
陆平揉揉踹的地方,对此很不认同。
在他认识唐久安之初,唐久安已经强悍得没有性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