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惠娘也道:“是啊久安,你父亲听闻你要回北疆,在公以你替唐家在边疆出力为傲,在私心里,却又心疼你明明是个女儿,却要去受男人的苦……唉,你父亲不擅言辞,但心里从未有一刻放得下你。”
唐久安看了看天色:“诸位,一时太阳大了不好赶路,就送到这里吧。”
“等等。”文惠娘捧出一只包袱,“这里是我为你做的衣裳,听说北疆的冬天很冷,你们沙场奔波又不便穿得太厚重,所以我全用丝棉做了贴身的小袄,又暖和,又轻便,又不妨碍你征战。小时候倒是替你做过不少,而今你的尺寸大了,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你看一看,若是不合适,我现给你改,回头让人送去。”
包袱里露出一套丝棉小袄,确实如文惠娘所言,针脚细密,触之轻盈柔软。唐久安也相信,这一定很合她的尺寸,因为文惠娘一旦动手做了,就绝不会出问题。
唐永年道:“久安,拿着,这是你文姨一片心意。你母亲粗枝大叶,顾不来这些,还好有你文姨在,疼惜你冷暖。”
“老爷千万莫要这样说,姐姐要操心家计,自然没有功夫做这些小活计。”文惠娘道,“无论是我做的还是姐姐做的,总归是孩子穿在身上暖和,都是一样的。”
唐久安轻轻笑了。
她以前一直觉得文惠娘对她挺好的。
虽然她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罚被骂,但好像都不是文惠娘的缘故。
相反,文惠娘一直是站在她这边护着她的那一个。
比如现在。
文惠娘不单为她做衣裳,还为薛小娥说话。
“文姨,我以前不太知道怎么才算待人好,但现在我知道了,待人好就是一心一意想让那个人高兴。”
比如姜玺,他知道她想捞首饰,就把御池放干了让她捞。
她当掉了东西,他明明气得不行,还去赎回来再送给她。
哪怕他脾气大,总生气,但唐久安知道了,他待她好。
但文惠娘不是。
“文姨,你明知道我娘不擅针线,却总是能让父亲注意到这一点。你觉得我收下这身衣裳,我娘会高兴吗?我娘不高兴,我也高兴不了,文姨你也一把年纪了,不会连这事也想不到吧?想来也不至于蠢成这样。”
文惠娘双目含泪,无措地看了看唐永年,再望向唐久安:“久安,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就和我亲生的一样,我只想你吃得好,穿得暖,我哪里会想那么多?”真想我高兴,就别做让我娘不高兴的事。”
唐久安叹了口气,虞芳菲说文惠娘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她还不信。
这个时候一对比,还真是如此。
她点点头:“不是蠢,那便是故意的了。可别提对我好,你对一个孩子好,就是把她的娘赶走,抢走她的爹?多谢了,这种好我承受不起。”
“久安。”唐永年低喝一声,碍于有周涛等人在场,没有发作,只低声道,“听话,莫要让人看笑话。”
唐久安看着他一笑:“父亲,您不知道吧?咱们家早就是京城的笑话了。”
她和薛小娥道:“娘,我走啦。”
她最后望了城门一眼。
果然如周涛所言,有不少人正从城内出来,远远就向她挥手致意。
没有姜玺。
她有些失笑,姜玺已经说了不会来的。
但她还是有点想见他。
想要说一声谢谢。
明明她才是老师,但却是他教会了她如何分辨谁待她好。
“少督护,替我转告殿下一声,我答应他,我会一直记着他的。”
她翻身上马向众人一拱手:“山高水走,江湖路远,唐久安别过。”
元宝儿撒开四蹄,向北奔去。
陆平与四名羽林卫紧随其后。
一时风驰电掣,去得远了。
*
眼见唐久安走了,关若飞嘱咐妹妹送薛小娥回家,自己则打算去东宫和姜玺分享送走瘟神的喜悦。
姜玺却不在东宫。
问遍宫人,谁也不知道姜玺在哪儿。
关若飞找了一大圈,最后在御池池畔的大石上找到了姜玺。
姜玺盘腿坐着,一动不动,远远观之,若是手里塞一根竹竿,便活似直钩钓鱼的姜子牙。
但走近一看,只见他无表情,两眼发直,好像轻轻一戳就能栽进池子里。
关若飞拿手在他脸前晃了晃。
姜玺毫无反应。
关若飞心说孩子别是高兴傻了吧?
“殿下,你知道唐久安今天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