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有借力处,一时半会儿没事,先把文书带走,免得黑衣人再来偷袭。”
姜玺每个字都尽量说得平稳,没有露出一丝慌乱。
心中极为冷静,思路清晰得异乎寻常。
如果两个人中间只能活一个,那么他希望是唐久安。
她还有满腔抱负,远大前程。
或者即便没有,她也可以在桂枝巷里哼着小曲扫地喝酒。
那样便很好。
山崖上方静了静,一时间只有风声。
“殿下,臣有几句话想说。”
姜玺:“这都什么时候了回头再说!”
“不成。这时候必须得说。”
姜玺败了:“你说你说。”
快说快走!
“其实臣不是回来述职的。”
唐久安忽然开口。
“臣是挂印而走。”
“为什么?”
即便自己命悬一线,姜玺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
唐久安是一等一的官迷,能让她连官位都放下,得是多重要的事?
唐久安却没有回答他,只是道:“其实臣对三殿下的喜欢,从头到尾都是对朋友的喜欢,从来没有男女私情。”
姜玺:“!!!”
姜玺:“真真真的?你你你不是骗我?”
“还有,庆丰五年正月十七那天晚上,与殿下春风一度之人确实是臣。只不过不是在牡丹楼,而是在画舫中。”
姜玺眼眶发烫:“唐久安,你终于承认了……”
“臣总是欺瞒殿下,实在是亏欠殿下良多,所以此时臣必须说个明白。”
圆月在天,清辉无限,唐久安的声音从崖顶落下,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臣以前不是太明白,但在北疆臣放下官印的时候,臣忽然就明白了。”
“殿下在臣心中,比官位重要,比封侯重要。”
“殿下,臣喜欢您。”
泪水从姜玺面颊滑过,灼热滚烫,这一刻生死全在度外,他只想狠狠抱一抱上头那个人。
“殿下,臣只有一次用力的机会。臣数到三,殿下准备好。”
姜玺猛地清醒:“不可!你会摔下来!”
“摔就摔吧,谁让臣喜欢殿下呢?”
唐久安的声音还是那样疏朗自在,带着一丝散漫的笑意。
“若是死在一处,就做一对野鸳鸯吧。”
巨大的力道从衣带上传来。
姜玺全身绷紧,顺着力道,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全力一跃。
一跃出生天!
“喀啦”一声响,承载着两人重量的枯树桩从中断裂,唐久安朝山崖滑落,转手把刀扔给姜玺。
姜玺接过刀,落地之时,长长的斩/马刀被狠狠扎进枯叶。
枯叶之下终于触及实地,这一次,换姜玺为唐久安稳住身形。
衣带坠在手里笔直紧绷,姜玺终于明白自己是在哪里露出的破绽——他有没有借力之处,衣带上明显感觉得出来。
姜玺用尽力气一扯,唐久安如鱼跃龙门般自崖下腾空而起。
姜玺接住她,两人滚了几滚才消解落地之势。
这一下横跨生死玄门,两个人都剧烈喘息。
“唐久安,你不会是骗的我吧?”
姜玺有种做梦般的幻觉,甚至怀疑自己可能已经摔死了,这会儿全是神魂出窍的美梦。
“你说的都是真的?”
唐久安喘着气,看着姜玺,一时没有说话。
月光幽幽,姜玺看不清唐久安脸上神情,一颗心哐当往下掉。
果然,是骗他的。
她知道怎么样最难骗到他。
骗得他死里求生,博命一试。
姜玺笑了一下。
笑得有点涩然。
真是一场好梦,虽然有点短暂。
他撑着地面准备起身,唐久安抬手拉住他,手一撑,把姜玺按在了地上。
枯叶厚软,如一张大床。
天为盖,地为席,月光为证。
她低下头。
发髻早松了,长发散乱,顺着动作垂下来。
良久她才抬头。
“殿下现在信了吗?”
姜玺喘息,眸子光亮,目光灼热。
“……不信。”
唐久安再亲下去。
“信了吗?”
姜玺满面通红,依旧摇头:“不信。”
唐久安还要再亲,忽然顿住,“殿下,这样耍赖不好吧?”
姜玺按住她,反客为主,没有再让她让下去。
*
关若飞等三人守在庙门外,死死戒备着那名黑衣人。
黑衣人亦是同样。
忽然听得两声布谷鸟鸣,黑衣人像是收到某种指令,迅速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