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忙归忙,他却比之前多了一股精神气。
姜玺挨鞭的模样深深印在他的脑海,此事会以这种方式结束,他着实料想不到。
大雍储君如此,让他在泥沼般的官场看到一线希望。
他仔细把近来京城的局势说给唐久安听。
关家老夫人中风,关山被刺,关月禁闭,姜玺下狱……人人都以为关家这回要完蛋,所以人人都来落井下山,东宫诸官员亦是飞鸟各投林,只剩下张伯远和赵贺在苦苦支撑。
但现在情形必定将改观——太子平息了太公度之事,并且唐久安还带来了关山大胜的消息。
徐笃之献策。
“太子殿下宜请旨往边疆犒军,一来彰显关家功劳,二来让太子在边关历练,短则三月,长则半年,贡品之事便会彻底过去,到时太子归来,仍是东宫储君,仍是民心所向。”
唐久安答应转达,只是她觉得姜玺可能不会听。
“太子应该不会去北疆。”唐久安道,“他不会白受场冤屈,等他伤好,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贡品一案的真凶揪出来。”
徐笃之:“这并非上策。此事好不容易消弭,再查便是再扩大,如果真凶找不出来,人们提到这事便想到太子,对殿下十分不利。小安,我看殿下对你甚是信任,你务必要好好劝劝殿下,还是要做长远打算。”
唐久安老实道:“这我劝不了,我也想揪出真凶,砍他个十七八刀。”
徐笃之:“……”
次日唐久安去太庙转述了徐笃之的谏言,姜玺听完停了一会儿才“唔”了一声,“我知道了。”
唐久安很明白——“我知道了,但也仅仅是知道了,听是不会听的。”
“殿下有什么打算?准备从何查起?”
“唔,没什么打算,先把伤养好吧。”
唐久安注意到他有点飘忽的眼神,但没有多问,起身告辞。
后来的每一天,她都在固定的时间过来看一看,像是请平安脉似的,不到一刻,坐坐便走。
因为她若是坐下来,这位殿下连疼都不会喊一声。
真是死要面子。
但也……真是有点可爱。
唐久安走出太庙的时候发现自己嘴角带着笑容。
*
来太庙的人不少。
唐久安遇见过张伯远和赵贺,也遇见过关若飞和关若棠。
姜玺起初将关若飞和关若棠拴在门内,是想将关家人从文公度之事中摘出来。
而今事情已经了了大半,姜玺便没有再远着两人。
但却有点远着唐久安。
除去那固定的请见时间,姜玺从未私下传唤过唐久安。
而且他明明十分迫切想追查贡品之事,唐久安作为眼下少数能为他所用的人,他却没有指派过唐久安为他办事。
唐久安觉得不大对劲。
关家兄妹俩在太庙待了大半天,天黑才离开。
几天后,一个月高风黑之夜,太庙里驶出一辆马车。
马车驶到城门口,车内人亮出一枚金字令牌。
令牌十分贵重,持此令者,通行无忌。
城门缓缓开启。
唐久安在暗中尾随,没有着急跟上,掏出一块干粮啃啃。
反正她想跟的人,从来没有跟丢过。
唐久安等到了第二日清晨城门大开。
她排在最前面,顺着痕迹追寻那辆马车的行踪。
马车向南而去。
这条路……通往绍川。
第61章 (修改)
姜玺的伤势尚未全好, 但他等不及了。
东宫诸官风流云散,各自寻向各自门,张伯远留守詹事府,却被御史参了几个错处被革职在家, 赵贺也被翻出来不合率卫标准, 被夺去都尉官身。
“……是我对不起你们。”
姜玺声音低沉。
此时行在半路, 三人在路边茶寮歇坐, 赵贺去拿茶水点心,张伯远拿着一张半旧地图详查地形。
相较于在东宫飞黄腾达之时,两人的形容都有几分落魄,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
赵贺笑:“殿下,别看小人现在这样, 那是为了方便上路,其实这几年小人攒了不少体己,在京中也收了不少手小, 已经从小地头蛇变成大地头蛇,日子相当不坏。”
张伯远却是热泪盈眶, 殿下终于懂事了呜呜呜。
绍川乃是南方入京必经之处, 车马繁华,络绎不绝。
文臻臻曾经提醒关若飞回京去看姜玺,似乎早就知道点什么。
文夫人送到大牢的饭食中有剧毒,衣袍底下穿好了孝服,显然是提前得到文公度授意。
文公度是寒门出身,文家原本并非望族,是在文公度成名后, 各方亲眷才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几十年间, 在绍川日渐兴旺,俨然已是当地大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