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言软软倒下。
“文大人会打他吗?”唐久安问。并且文公度斯斯文文的,不像是这样的人。
“傻子的胡话而已。”关若飞对关家的情形最为了解,“你看他这一身的穿戴就知道了,文家很是宝贝这个儿子。”
跟着关若飞就发愁,好端端的文家宝贝跟他出来买糖葫芦,变成这样交回去,这可怎么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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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一间茶楼,面前全是好吃的点心,他最爱的冰糖葫芦一颗一颗盛在盒子里。
文德言欢呼一声,扑向桌面。
姜玺道:“原来当个傻子也挺好,有什么不高兴的,睡一觉就全忘了。”
关若飞喃喃:“是啊,还可以天天待在文家,看见臻臻。”
“……”姜玺,“那你下辈子投胎当文臻臻的傻哥哥。”
门从外面叩响,徐笃之进来。
姜玺命人将那几个迦南人送进了京兆府,徐笃之是过来回话的。
“禀殿下,查清楚了。”
那几人是和商队一起进的城,但并非商人,只因有一点耍刀剑的功夫,被商队聘作护卫。
来到京城后,这些人发现当护卫的钱不单少还来得慢,而圣上优待迦南,京城上上下下对迦南人皆十分客气。
比如铺子里的东西被迦南人顺走了,起初有老板报官,衙门里多半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一通稀泥和过去,不敢追究迦南人。
迦南人胆识愈壮,渐渐从占小便宜变成了当街抢劫。
姜玺冷哼:“把那几个人绑了,就在菜市口赏他们一顿鞭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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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人受刑之时,呼号连连,深受其扰的百姓笑逐颜开,人群中的迦南人则绷着脸离开。
消息传到阿度姐弟处。
阿度婆娑不悦:“打狗尚须看主人,打我们的人,岂不就是打我们的脸?我去找雍帝理论。”
说着便要走。
阿度闻果道:“是咱们的人有错在先,动的又是第一文豪的儿子,这一顿鞭子挨得不宫鲁鸣 。咱们是要去找雍帝,但不是理理论,而是赔罪。”
迦南人生长与丛林之中,奉行的是丛林法则。
阿度婆娑觉得弱肉强食,天经地义,那个大官的儿子若是有本事,怎会被他的人欺负?说白了还不是自己没用?
但多年来他听惯了姐姐的话,姐姐说的,永远是对的。
就算有些他当时听不出对不对,后面的时间总会验证,姐姐从来不会出错。
阿度婆娑的赔罪让这件事情上达天听,负责处理此事的京兆府少尹徐笃之被罚俸半年,理由是“操之过急,刑罚失当,无异于教化民心”。
这些都是后话,当时最要紧的,是如何把文德言送回银楼。
这事想瞒也瞒不住,关若飞终究还是认了命,以一种赴死的心情走进去。
文夫人母女尚不知菜市口有鞭刑的公案,只见文德言口角破裂,鼻青脸肿,顿时大惊:“怎会如此?!”
文臻臻望向关若悦,眼中更是露出明显的责备之色。
关若飞慢慢深吸一口气。
他是关山之子,京中人人尊称一声“少督护”,又是太子表亲,炙手可热,向来是要什么便有什么。
但他一直想要的东西,却从来没有得到过。
今天这个错一认,大约更加不可能得到了。
他沉声开口:“文夫人,文姑娘——”
“是孤的错。”姜玺接口,向着文氏母女长揖一礼,“是孤非要拉着表哥去看热闹,一时忽略了文公子,这才让文公子落于贼人之手,受此折磨。”
“二位放心,那几名贼人一个人也逃不过,孤会为文公子报仇。”
唐久安有几分感动。
真的是兄弟情深。
没有人当得起太子这般大礼,文夫人与文臻臻急忙还礼,文臻臻动作过急,险些踩到自己的衣带。
“是妾教子无方,给殿下添麻烦了。”
文夫人道,“妾以后定会将他好好教养,不再让他跑出来惹事。”
说着,让文德言给姜玺行礼。
文德言乖的时候甚乖,顺着母亲的意思又是鞠躬又是捉揖,做完觉得自己做得甚好,乐呵呵笑。
被此事打了个岔,文氏母女带着文德言匆匆便回。
文德言在马车里向唐久安伸出手,嗷嗷叫:“栗子!栗子!栗子要粘在一起!”
文夫人与文臻臻又是哄又是劝,文德言听也不听。
唐久安向姜玺与关若飞别过,走向马车。
姜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唐久安的背影,直到她上了马车,犹追随着远去的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