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久安老实答:“徐笃之。”
这次批复来了——“辞藻堆砌,华而不实,重写。”
唐久安:“…………”
虞芳菲听后笑道:“取笔墨来,我来写。”
虞芳菲自停了文惠娘给的药后,先是有一段时间的萎靡不振,现在倒渐渐有几分好转,她三下两下便写好了辞呈,然后让唐久安自己再抄一遍。
唐久安每回打完仗最怕的事情就是写军情奏报,一听要写字就头疼。
“我的字不好看。”
“你亲自写,殿下便会批复。”虞芳菲道,“写得再难看也不妨。”
“为何?”
“因为殿下不想让你走,所以才找各种借口打回你的辞呈。”
虞芳菲的眸子明净,含着笑意,“那日太妃寿宴,殿下到偏殿寻你,视线在场中扫了一遍,稳稳落在你身上——跟从前笃之看我一个样。”
唐久安:“……”
那得是多早?
唐久安不再说话,乖乖提笔。
要她写字与要她受刑差不了多少,费了好半日功夫,一封歪东倒西且墨汁滴得到处都是的辞呈被送去西山。
*
秋猎已近尾声,山风开始变得料峭。
皇帝已经回京,秋猎哪一日结束,全由姜玺说了算。
但姜玺迟迟没有发话。
赵贺轻手轻脚将辞呈放在书案上。
姜玺瞥了一眼,原本不想打开,但看到封皮上的字四仰八叉,心中一动。
这是唐久安的字迹?
他还从未见过她写的字。
辞呈打开后,满纸泼墨也是,看得出来写字之人何其费劲。
姜玺轻笑了一下,笑完,复叹了口气。
辞呈翻了覆去看了良久。
几次提笔,又搁下。
赵贺看到帐角的滴漏一滴滴往下落,轻声问道:“殿下,该安寝了吧?”
姜玺拿着笔,久久悬停,以至于一滴墨水从笔尖滑落到辞呈上。
他深吸一口气,写下一个字。
允。
合上辞呈,扔给赵贺:“送去京城。”
赵贺接令。
姜玺走向床榻:“还有,明日是秋猎最后一日,后日返京。”
辞呈都批了,就再没有必要在这里耗下去了。
*
唐久安接到批复已是第二天。
有了东宫的批复,她才能将辞呈交给吏部,再由吏部送到御前。
御前的程序走得很快,不几日就准了唐久安的辞呈,吏部邸报里也已写明,唐久安不再是东宫太子宾客。
关若飞看到邸报的时候,姜玺正在国公府吃午饭。
两位孙辈在猎场待了将近一个月,在关老夫人看来那可吃苦了,因此命人做了满桌的山珍海味给两人补补。
还不住问:“小唐呢?让她也来呀。怎么只顾你们两个自己,把人家姑娘扔在一边?不是说了让你们带她一块儿过来吗?”
关若飞一面悄悄藏起邸报,一面用眼神示意妹妹想办法堵上祖母的嘴。
关若棠自蝴蝶仙去后,整个人便进入一种大彻大悟心寂如灰的状态,只瞥了关若飞一眼,接着数自己碗里的饭粒。
同样数着饭粒的还有姜玺。
关若飞想想自己,在西山想方设法求见了几次,却连文臻臻一面也没有见着,顿时也了无食欲,默默数饭。
唯有老夫人高谈阔论,食欲最佳。
饭后姜玺不忙回宫,让关若飞陪自己去西市走走。
关月的生辰就在正月初一,姜玺每年都会为母妃准备生辰礼物。
年关本就是西市最热闹的时候,再加上现在各国使团都来到京城,各国附行的商队数不胜数,西市里每一天新奇玩意儿都层出不穷,引来无数人争相观摩。
姜玺与关若飞自然不用去人挤人,两人要了西市最大银楼的雅间,让掌柜将新到的好货拿出来。
掌柜门路广,招牌硬,各家随使馆来的商队都在这里挂靠,不一时,商队中最夺目最出彩的首饰被一件件捧上来。
姜玺与关若飞的眼睛乃是在富贵堆中浸淫出来的,根本不需要看第二眼,便一个接一个让他们过去。
直到捧出了一只翡翠冠子。
冠子乃是由整块翡翠雕成,上有亭台楼阁,凤凰仙人,连流苏上的珠子都是一粒粒原生翡翠,通体没有用一根金丝拼凑。
即使以姜玺的挑剔,也不得不承认这着实是一件宝贝。
捧着它的人乃是一名迦南商人,声称这是自己家中的传家之宝,已经传承多年,在迦南无人买得起,所以带到大雍看看。
关若飞:“多少银子?”
商人报了个天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