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关上门,甫一转身,斜道里忽然冲出一高大的身影猛地将他按在了车上。
那一瞬间,牧星朗以为自己倒霉到家,国外刚遇险,国内又遭歹徒。但这繁华地带,处处是巡警和保安,疯了才这么往上冲吧?
后背撞在车上,动静不小,有人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是否需要帮忙,牧星朗挥手让人离开了,因为这个疯了的、按住他的男人是霍深。
霍深早在他入境回国的时候就盯上人了,这间青年最爱来的酒吧也少不了他的眼线,他说要来,他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霍深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表现得冷静一些,从容一些,但他一个月没见到他,没和他说上任何一句话,思念、嫉妒和怒意裹挟着他,让他没有一天好心情。
而他呢,神采奕奕,眉眼飞扬!
和裴延在一起就这么让他高兴?
他们正式交往确立关系了吗?
他把他拉黑是不是为了裴延打算彻底和他撇清关系?
一个又一个问题犹如尖刀般刺入霍深的心脏,疼,也将他挤压在胸腔的各种情绪搅合得天翻地覆。
霍深没有忍住,他冲上去将青年控在怀里,逼迫他看向他,低沉的嗓音仿佛压抑着无尽的深情和怒意,“牧星朗,你究竟有没有心?”
牧星朗刚定下神来,迎面就遭了这么一句劈头盖脸的质问。
男人俊美深邃的面孔就在他眼前,漆黑不见光的眸底之下是隐藏着极深的伤痛,霍深此刻像极了一头受伤发怒的雄狮,威慑迫人的气势只强不弱。
牧星朗怔怔望着他,被那句话问得心头猛地一跳,一时之间却无法回答上话来。
他们之外是娱乐场所的繁华喧嚣,周身几许之地却只剩无言的沉默。
对峙许久,最终还是霍深退了一步,他低下头抵住青年的额头,闭了闭眼沉声问道:“你现在和裴延什么关系?”
这一句牧星朗答了,“没什么关系。”
霍深又问:“为什么拉黑我不联系我?”
“我答应裴延陪他出国一个月,这期间不和你联系,回来之后也会彻底和他撇清联姻的关系。”
其实牧星朗本不想这么说,他可以从上一句开始就回答他和裴延有关系,告诉他拉黑他是永远不想见到他,这种极其扎心的话或许能把霍深那剩下的2%进度刷满。
但他没有,想到霍深压抑在眼底的情绪,他还是一一把话和他解释清楚。
霍深暴戾的气息沉落下来,原本以为自己站在悬崖之巅,他一句话就会让他万劫不复,却没想得来的竟是意外之喜。
“星星。”
霍深双手握在青年肩头,呢喃地叫着他的名字,他低下头来,双唇印在青年柔软的唇瓣上,感觉到他推拒在胸前的手,霍深没有深入,只是静静贴着他,“跟我回去好吗?”
牧星朗侧了下脸,跟霍深拉开一点间隙,不太乐意地说道:“我是来玩的。”
霍深没有劝说也没有强迫他跟自己走,沉默片刻再开口的嗓音里有难言的悲痛,“明天是我母亲的忌日,我不想再一个人。”
想到霍深的过往,牧星朗有些心软了,他抿了抿唇说道:“好吧。”
霍深将人带了回去,第二天他带着青年去了俞真墓前,没有开口直言,但这一举动又像是诉尽了一切。
他想,俞真会懂他的意思。
回到家里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霍深记得俞真去世那天也是如此,天空很暗,密密麻麻的雨几乎下了一整天。
夏末午后容易困乏,听着雨声入眠再适合不过,霍深看着窝在落地窗边那张半圆沙发上睡得恬静的青年,第一次觉得这一天不是只有冰冷的灰色。
他静静看了他许久,然后在他旁边躺下来。
这张沙发算是青年的专用座,他很喜欢窝在上面看窗外的景色,或者在桌上摆一堆爱吃的零食,抱着手机在里面打游戏。
告白被拒,两人闹翻后,霍深占据了这个位置,他在上面抽过烟也喝过酒。
青年爱喝酒却从不抽烟,他那时在想,烟味沾染了他最爱的专属座位他会不会生气。
后来他命人将这里清洗干净,气味除了一遍又一遍。
那时候他甚至无法确定他还会不会过来住上一两晚。
霍深侧身对着青年,听着外面的雨声和他浅浅的均匀呼吸声,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他仿佛陷入了一个凌乱又破碎的梦里。
梦里的人很杂乱,认识很久的,又或者只有一面之缘的,本不该在同一时间轨道上出现的人通通挤到一起。
俞真说她要走了,她走了以后,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人,他可以再找一个能陪他继续走下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