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他垂眸笑了笑,“我方才只是想,摆脱这一切麻烦,回逍遥峰去搂着徒弟睡个懒觉。”
之前的杀戮道,与他从前的经历有关;这次被勾动的欲念,源头分明平和,表现出来却依然是如有实质的杀意。
或许他是一个心底比较暴躁的懒人吧……鹿舟摇了摇头,看见身周的黑雾逐渐飘散。
这宛如一个八角形的塔内,每一层都有缝隙能够看到底层的中心。
这里应当便是寻道塔了。
他站在其中一层,能够看见最下面,一块红色的石头隐约闪烁,散发着血腥恐怖的气息。只是看了一眼,鹿舟的头脑便宛如被重锤砸了一下,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在青年无法动弹时,他旁边的房间里,忽然钻出几个寻道门女弟子,将他拉入旁边的房间。
“新娘子已经就位了,新郎官怎么还在这里!快来快来——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快穿好婚服,化好妆,幸幸福福拜堂来!”
鹿舟回过神来时,那块诡异的石头,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微凉的胭脂,被涂在了他的唇上,显得薄唇殷红。
鹿舟看见了镜中正在被上妆的自己。
诡异的是,他分明能听见嘈杂,在镜中,整个房间里,除了他却空无一人。仿佛清风拂过,他的唇上便慢慢染上了血红。
·
湖底。
石质洞穴。
身着特制蚕丝道袍的池明霄坐在一个道台上,微微皱眉,衣衫上落了一些灰尘。
“池明霄。”裴景湛从远处走来,无可无不可地叫了一声。
池明霄一动不动。
裴景湛站上圆形道台,看着池明霄,而后毫不犹豫,一掌轰向他的天灵盖。
生生扛下这一击,乘风宗的天之骄子,唇角溢出鲜血,却终于挣扎着睁开双眼。
他察觉到体内灵力的异动,运功压下。过了一炷香时间,他再次睁开眼睛,对着身周人道:“多谢道——裴景湛?”
认出裴景湛的同时,他眉头皱了一下,而后很快舒展:“你没有死。”
“你希望我死?”裴景湛居高临下地反问。
这种形势让池明霄感到不舒服,但现在这些不重要,他只能压下气性:“当然不。但如今整个寻道门,都被魔修控制,你不应当如此莽撞地来救我。”
裴景湛看了他一眼,没理他的话茬,淡淡道:“等你调息好,我们便出去。在此之前,我需要知道,你是怎么落得如此境地?”
这不客气的言语,让池明霄再次皱眉。
或许回去以后,他应当替鹿舟教训一下,这个不知礼节的野孩子。
这个念头闪过,池明霄冷声道:“我是为了寻找,我池家与云家关系破裂的契机。”
裴景湛颔首:“我问过池归砚,云家与池家的关系,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但存在一件让两家关系破裂、云家部分人搬入寻道门的大事件。”
“他是你师叔。”池明霄纠正他,而后语气冰冷道,“多日前,我从天机阁‘散学’归来,路上遇到寻道门的云如意。她告知我,她也一直在寻查,当年池家与云家关系破裂的原因,但只能从寻道门找到云家的记载。而我身为池家子,对于池家的记载铭记于心,她便以此邀请我前来寻道门,观阅云家记载。”
裴景湛问:“合籍大典呢?”
“那是一个托辞。我并不希望师尊知道我对两家旧事尤为挂心。”池明霄语气中带上了些许不耐烦。
池明霄一个任性的决定,将众多人卷入了寻道门的危机之中,而他自己仿佛并不在意。
裴景湛于是不做无谓的询问,换了个方向问:“关于云家的事,你查到什么了?或者我们可以聊聊,你是怎么被魔修关到这里的。”
池明霄沉默了一下,忽略了裴景湛的后一个问题:“在云家的典籍上,只记载了一个同时流着云家与池家血的孩子,搅乱了当时的风云。但具体并未记载,我需要寻找云家的长者问个清楚,那时候我才发现,所有云家人,都被云如意与云怀关到了南方,外层外门弟子的居处。弄清旧事,或许就能明白,云如意为何会成为魔尊的走狗。我总觉得……她与魔尊关系匪浅。”
他又补了一句:“如果池归砚跟你们一起来,不要告诉他云家人的所在。在云池两家的事上,他是个脑子不正常的疯子。”
裴景湛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
月色如水。
寻道门的外门弟子,通常住在一栋栋的小楼里。
而此时,这里除了被关押的十几个云家人,再也见不到人影。
在无人值守的小楼门前,池归砚停下了脚步。
手中的罗盘疯狂旋转,指向了最亮的那一颗星点。他此行的目标,就在面前这栋小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