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急。”陆栖羽没有追问,只是又劝了一句。
“大概……因为我没有把握。”司酒酒想了很久,似乎终于得到了答案,没有再硬撑着,有些困倦地趴到工作台上。
“我能想到的配方,里面都有找不到的药草,我不知道那些药草要去哪里才能找得到。”
不管是从前在游戏里,还是穿越到这个世界,哪怕是连饭都吃不上,她也没有为制药的事如此烦恼过。
可到今天,司酒酒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拥有的只是在游戏里拼凑出来的毫无根据的经验。
但这里是现实。
跟游戏不一样,更不可能像游戏那样儿戏。
她没有这个世界的制药师应有的理论知识,更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药草,她根本还称不上是一个制药师。
“对不起……”
陆栖羽在她旁边坐下,声音里带着安抚的意味:“为什么道歉?”
司酒酒把头埋进臂弯:“如果我当时答应了邢师傅就好了。”
如果那时候答应了,她可以跟着刑卿学习系统的制药理论,说不定到现在就不会这么无力了。
陆栖羽想了一会,才隐约明白她指的,是当初刑卿说想收她为徒的事。
“在晶体症上,刑卿还不如你。”
“你不懂。我会得太少了。”司酒酒闷声应,“畅叔病了,苑苑病了,现在你也病了……我明明知道用什么药剂就能治好,可是我做不出来。”
“你做出来了。”
陆栖羽看着她埋脸后露出来的黑脑勺,迟疑很久,终于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又像被灼烫似的缩了回去。
看司酒酒久久没有反应,他才又低声说:“你做出来了,还救了苑苑一命。”
“那个药根本没办法治疗你们的病。”司酒酒又忍不住仰头反驳,“这个药能成功的概率有多低你根本不知道。那个晏林能痊愈,是他命好你知道吗?”
在游戏里,就算是最相近的等级,越级治疗的成功率也只有百分之十。
恶化到老畅和苑苑那样的程度,说不定只有高级炽焰药剂才有效,想用初级药剂解决,根本是天方夜谭。
陆栖羽知道她是憋了一口气,想要发泄出来,便没有再劝。
“陆栖羽,如果我真的做不出来,怎么办?”
陆栖羽垂眼一笑:“那也没关系,错不在你。”
“在我。”脖子太酸了,司酒酒又扑倒下去,像只往沙子里埋脑袋的鸵鸟,却还努力地摇了摇头,“我明明知道配方的,我应该要做出来的。”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陆栖羽的声音很轻,带着能安定人心的意味,“如果你尽力了,还是做不到,那就不是你的错。”
司酒酒没有再吭声。她沉默了很久,才小声问:“你有过很努力,但做不到的事吗?”
陆栖羽微怔。
“有过。”
司酒酒头歪了歪,从臂弯里露出半边脸看他。
“很久以前,我曾经跟着师父出任务,是去一个被晶兽侵袭的村子救人。”
司酒酒眨了眨眼:“没救成?”
陆栖羽唇边那一点笑意已经消失了,眼里染上回忆:“最初我们都以为救下来了,为了扫清村子附近的晶兽,我们还在那里留了将近一个月。”
夜色深沉,随着他的讲述,司酒酒觉得好像四周都安静了下来,有种说不清的平和与寥落。
“村里的人因为感谢,一直用最好的东西款待我们,我们是确认过那里不会有危险,才离开的。
“结果就在我们离开的第二天晚上,又一次晶兽潮爆发,失控的晶兽冲击村子,那里的人,最终只有三个半大的小孩,被父母护着活下来了。”
说到这里,陆栖羽停顿了一会,才又开口:“最后还是我们折返去处理后续。当时我们也在想,如果没有离开就好了。”
司酒酒能想象那种无力。
想了半天,她也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不是你们的错。”
陆栖羽无声一笑,又一次抚上她的头。
似乎比之前要更用力些,像是安慰,又像是在索取力量,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司酒酒忍不住闭上了眼,突然觉得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好像也不错。
陆栖羽却很快又把手收了回去。
司酒酒也没有抬头。
陆栖羽目光在司酒酒身上停留了一会,又落到了那没有关闭的个人终端机上。
微亮的虚拟屏,写满了各种意味不明的符号和凌乱的药草名,当中一个被反复地用不同颜色圈了起来,清晰地昭示着涂画者的焦躁不安。
——子夜菊。
作者有话要说:
春夏之交阴雨连绵,对心情影响真大呀,要振作啊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