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嵩回道:“在下不过一介布衣,自是比不过六殿下的龙章凤姿。可您‘靖王殿下地位仅次于陛下‘的说法却是错的。依敝人拙见,太子殿下才是。”
青州疫情过后,太子已是声名狼藉,一年前却又无端被卷入曲大人遇害一案中,早已深陷泥淖。便是寻常的百姓都知晓,太子早晚会被废,靖王登极指日可待。
然而,只要嘉宁帝未下废诏一日,太子便永远是东宫的主人,并非常人可随意议论的对象。
楚子然暗忖:他这副谨言慎行的模样,倒是挺适合官场。
他深知自己失言,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听说你此前是苏州乡试的解元?”
“是。”
楚子然点点头:“去岁的殿试,我并未见到你的名讳,可是会试落榜了?”
史嵩平静回道: “我并未报考。”
这倒奇了。
楚子然方欲开口,史嵩却径自回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想问的,也是大多数人所不解的,然我只做自己想做的。”
“‘人生苦短,犹如白驹过隙。无论从官还是在野,都应由自己决定’,这也是掌柜告诉我的。”
说起姜芙,他眼里掠过一丝笑意:“姜掌柜,她真是个不一般的人。”
楚子然却不以为然地笑了:“她已被陛下指婚,可惜你这番深情注定要错付了。”
史嵩听言,忽抬眼睛凝视着他:“一往情深却不必时时表述在言语间。能被她欣赏赞扬,而非避如蛇蝎,亦是件值得欣慰的事。”
被内涵到的楚子然脸色一沉,脱口而出:“她并非一开始就对我那样。我们二人相识于总角,一同在维扬长大,她的养母…”
“这位公子,我接下来还有客人,恕不奉陪了,您慢慢逛。”
并不想听他谈论那些无意义的过往,史嵩打断了他的絮语,转身告辞。
行至门前,他转身强调道:“我知公子不喜我,可还望公子莫将对我私人的怨气发泄到允棠阁上。毕竟这方店铺实是姜掌柜的私产与心血,而我则是姜掌柜最为忠实的雇员。”
他瞥了楚子然一眼:“若是让我察觉有人意图对允棠阁不利,我会如实将情况禀报给掌柜。”
他走后,楚子然垂下的手攥紧成拳,青筋尽显,似要将皮肉捏碎。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太子
嘉宁十八年正月初三,姜芙进宫谢恩。
赐婚的圣旨正月初一就已经下了,她本该初二就去的,但由于初二是太子的生辰,忠渝侯便让她隔日再去。
唐瑾正巧要入宫与太子议事,便顺带捎上了她。两人甫一登车,何清棠却忽然挤了上来,欲与两人一同进宫,美其名曰“探望表妹”。
太子妃唐璎乃姜芙一母同胞的亲姊姊,自然也是何清棠的表妹。
唐璎出阁前,她与何清棠曾有过故旧。何清棠父亲故去后,她回青州守孝三年,直至唐璎出阁两人都未再见过,此番她既然回了建安,前去探望也是应当,可姜芙总觉着何清棠的目的没有那么单纯。
唐瑾亦是十分不认可,皱眉拒绝道:“老师故去前曾交代过我要好好照顾你。宫内水深,且规矩众多,你就莫去掺合了。”
何清棠听言沉默良久,就在姜芙以为她要放弃之时,她却扒住车舆撒起了泼:“无妨,我就长在这马车上了,除非你们弃车而去,否则我定是不会主动下来的。”
唐瑾:…
姜芙:…
她这般模样,倒与她娘何吴氏那日在老夫人跟前躺地撒泼的姿态一模一样…
何清棠这副八爪鱼的模样委实不太雅观,姜芙有些看不下去了,对唐瑾道:“阿兄,要不还是…”
唐瑾亦沉下了脸色,朝何清棠沉声道:”你赶紧下来!”
他似有些无奈,咳嗽一声,委婉提醒道:“到了东宫,切勿乱跑,亦不可于宫墙间随意翻跃。若被禁卫发现啊,或会被当成刺客当场射杀。”
何清棠一听有戏,连连保证下来。
姜芙暗忖:莫怪那何吴氏手段低俗,这招有时候还挺管用。
嗯,学到了。
马车于承安门前停下,姜芙与唐瑾、何清棠三人一道接受检查后入了宫。
东宫比之郁嘉公主的华宜宫更显气派巍峨。屋檐皆以琉璃瓦为顶,水晶玉璧为灯,宫内也是一片雕梁画栋,古朴沉重之景。
偶有琴音淙淙,泉水泠泠之音传来,为这座庄严厚重的宫殿更添一番清雅之趣。
昨日是太子生辰,此时宫内仍有些许彩灯红绸尚未来得及撤下,放眼望去,一派赤橙暖黄,张灯结彩之景。
太子黎靖北,年方二十,乃已故皇后清格勒所出,亦是嘉宁帝的长子,于嘉宁十四年抗击北梁有功,固被封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