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那边凌凤宴已经侧过了脸,距离太远,她感受不到他周身的冰寒,也无法看清他眸底酝酿的阴冷。
上了马车,贤妃就恢复成了懒散的模样,瘫在马车上,伴随着沐雨慕念戏剧的声音,睡着了。
沐雨慕掀开车帘,本意是想再看一眼凌凤宴,却在找寻到他身影,看见他身旁之人时,定住了。
那人同凌凤宴走在一起,若不是长相不同,倒是会叫人误会两人是兄弟,他们身上都有一种读书人的清高之气。
是襄王殷祺羽。
回头瞥了一眼贤妃,几缕发丝被风吹拂在她脸颊之上,睡着的贤妃,纯真又美好,然后悄悄下了马车。
她这位宫正司的司正,自出宫后,就一直窝在马车上,每天不是在晕车,就是在晕车,甚至都没有行驶过自己的责任。
这次她该承担起来了。
欢声笑语、偷懒闲聊,这些在她出现审查后,通通消失不见了,从六局到宫女,她将所有人涉及到的事,重新梳理。
虽未处罚,但发现的事情,当即就让她们改正,便又迎来了一波,伴随着害怕和尊敬的“沐司正”声音。
她目光时不时落在襄王与凌凤宴身上,从安米洛嘴里听到了最新的消息。
据说,襄王是特意来寻陛下的,还排演了一出戏剧想要陛下一同看,陛下欣然接受,但因现下场地有限,说让襄王陪他一起住到热河行宫去,在那演出。
戏剧……沐雨慕不屑勾唇,还真是精准踩中娘娘的喜好。
等她再次返回马车上的时候,马车里已经点上了蜡烛,透过车窗剪影,她能瞧见月莹正在同贤妃说着什么。
刚刚睡醒的贤妃脸上还残留着粉嫩的睡痕,整个人迷蒙又颓废,细看去,便能发现她眼中的抵触。
作为陛下最宠爱的妃子之一,襄王到来,陛下要宴请,自然要让她出席的。
在自己心上人的面前,同另一个人恩爱,更甚至要伏小做低,极尽讨好,任谁也受不住。
而月莹身为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宫女,如何会不知道主子的心。
见沐雨慕回来,月莹立刻住了口,笑着关心了一句,又劝贤妃,“娘娘,奴婢给娘娘重新梳妆可好?”
贤妃剜了她一眼,十分不情愿,“随便弄一下吧。”
沐雨慕坐在马车一旁,手里还拿着月莹塞到她手里,示意她闭嘴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看的杯子。
手指转着杯盏,长睫将她眼中神色遮掩,她在贤妃衣衫半褪之时开口,“刚才臣出去时,已经在彤史那为娘娘记录了身体不适,无法侍寝,且请了太医过来看。”
衣衫垂在贤妃指尖,她指尖一缩,便滑落在车厢内,纵使是盛夏,夜晚也有些凉意,汗毛根根竖起,她看向沐雨慕。
沐雨慕缓缓睁眼,直视贤妃眼中的惊疑不定,继续说道:“娘娘身体有恙这事,我也已托人透露给了,如今伺候在陛下身边的太监。”
“想来陛下应已知晓,所以不会来寻娘娘的,娘娘可以睡下了。”
当然,告诉的不是凌凤宴,凌凤宴更多的是负责替陛下处理奏折之类的活计,她命人告诉的,是高深留在宫中的,自己的干儿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高深的干儿子也爱钱啊。
半晌,贤妃捡起掉落的衣衫穿好,侧首道:“沐雨慕你真是,有时聪慧的令本宫不知如何是好。”
沐雨慕浅笑,笑意不达眼底,“臣,不知娘娘何意。”
然后她起身,留出时间给贤妃做即将看见襄王的心里准备,“臣外面还有事情要处理,便先去那边了今晚不回来了。”
夜色如水,她往女官所在方向走了没多远,身后便跟上了人。
回头便见是凌凤宴,她问:“不用去陛下身边守着?”
凌凤宴嗯了一声,又道,“又襄王在。”
见她沉默,他并排走上去,“司正还生气呢?”
沐雨慕摇头,她气得其实不是他,而是无能为力的自己,原以为当了司正她也算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谁见了她,不得客客气气一句,“沐司正。”
可结果,她不过是被娘娘保护在羽翼下的雏鸟,虽鸟喙锋利,可却无法保护娘娘。
“司正。”
“嗯?”沐雨慕停下,仰头看他,嘴里便被塞了一颗甜腻的果腹,忍不住蹙了眉。
他唇边绽出笑意,将手插入她的手间,说:“司正可看出来了?是娘娘很想出来走走,娘娘的父亲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