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说话时面色如常,景光却莫名觉得刺耳—
因为这样就好像教官在他身上花的诸多心思,不是因为“他是他”而是因为“他是诸伏高明的弟弟”。
微妙的怒意涌上心头,景光正要反驳,黑泽却放下茶杯平淡地说:
“我对所有学生都一视同仁。不过—”他话锋一转,“我确实为了区分你们两个,在称呼上做出过努力。”
“!”
景光很快想起,他在教官办公室撞破黑泽摸松田头的那次,对方在走廊上叫他“景光同学”。
那明明是两人第一次私下单独接触,此后也从没以“诸伏”称呼过他。
原来,黑泽的用心从那么早就存在了。
一瞬间,景光空荡荡的心房被什么充满,但又转念一想,所谓“区分兄弟做出的努力”到底是为了哥哥还是弟弟?
看着对面两人并肩的模样,他又控制不住嫉妒起来。
*
过了会儿,小食和意面都上了。
高明问服务员多要一个空盘,把自己的食物分成两半。
他常吃意面,用叉卷起的动作很熟练,皮肤也白,骨节修长,要是想象力丰富的人见了,恐怕会猜测这双手摸在身上是什么滋味。
但黑泽不用猜,因为他试过。
高明把虾和令人垂涎的番茄都分在一个盘里,推到黑泽面前:“我记得你爱吃。”
他的态度既不谄媚,也不冷淡,仿佛平时做惯了一样。
黑泽瞥他一眼,似笑非笑:“要你多事。”接过的表情却透着欣然。
只是还没来得及低头品尝,放在里侧的右脚蓦地被勾住。
他动作一顿,视线往下窥探,果然看见诸伏景光的白球鞋。
和西装笔挺的哥哥不同,弟弟穿了件薄款的绿卫衣,浑身上下都是青春气息。
黑泽不动声色把脚往回撤,对方旋即跟上,像恼人的鹰,瞄准猎物就绝不松口。
他不耐地挑眉以示警告,没想到激怒了景光。
对方的两条腿都用上,把他的右脚死死夹住。
虽说还没达到黑泽的要求,诸伏景光也是TOP级别的警校生,这样的桎梏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挣脱,更何况身旁还有心细如发的高明。
但安稳不是黑泽所求,激荡才是。
所以他猛地往回一收脚,鞋子如意料地被夹掉了。
正在装模作样切薯条的景光抬头冲他笑,一下把鞋踢到他完全够不着的地方。
黑泽于是也笑,翘起那只没穿鞋的脚用力踹向对方膝盖,想起的却是松田阵平躲在桌下,对他做过的事。
景光吃痛,表情一瞬间扭曲,快到嘴边的薯条也顺势落地。
“怎么了?”哥哥高明关怀地问。
“没事。”
景光说着,弯下腰,借“捡薯条”的名义钻到桌底帮黑泽穿鞋。
他屏住呼吸,不让任何人发现端倪。
鞋穿好时,黑泽的脚尖不轻不重踢到他的下巴,像是奖赏。
景光无奈笑笑,用袖子擦了下面前漆黑锃亮的鞋面,拿着薯条起身时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我去洗个手。”
*
弟弟走后,高明和黑泽沉默几秒。
“你刚才和景光干了什么?”
黑泽放下刀叉,漫不经心反问:“那你呢?为什么故意冷落他?”
高明呼吸一滞,仿佛才发现自己举止不当。
但仔细想来,自从得知弟弟跟面前的男人告白,他已经有意无意忽略了对方很多次—
问要不要一起来吃饭的时候是,点单的时候是,就连刚才也只急着质问。
黑泽把高明的愧疚收在眼底,体贴地帮忙找借口:“算了,反正这也是磨练他意志的一种方式。”
他垂手摸了下高明的腿以示安慰,假装没发现西装裤下瞬间紧绷的肌肉。
洗完手的景光远远目睹这幕。
他不知道黑泽和哥哥在谈论什么,只看见对方眉眼带笑,表情是从未见过的温和。
他握了握拳快步过去,落座时自然地说:“抱歉,久等了。”
即使没有任何人等他,表面功夫总是要的—
因为黑泽喜欢。
景光灼灼的目光落在黑泽唇上,胸口燃起一阵破坏的欲望。
他欲盖弥彰地清清嗓子:
“教官嘴唇上的伤口是怎么弄的?感觉很粗糙。”
黑泽切烤肠的动作没顿,头也不抬地说:
“疯狗咬的,不过涂了唇膏,应该会好得很快。”
诸伏高明对被形容成“疯狗”没什么反应,他当时确实粗暴,也深刻反省过自己,倒是黑泽会用唇膏的事出乎意料。
他卷着意面,很好地掩饰住了。
“那还是养只猫吧,至少猫咬人不疼。”景光凝望黑泽,神情严肃。
“但猫会翻垃圾,我也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