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萱沉默许久,“哥——。你看她!”
吴皓出声,“堂妹,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了。”
吴景夜,“我实话实说啊?”
吴皓冷笑,“大局长,你明察秋毫,你妹妹这说的算实话?”
一个没听过的男声加入争吵,“景夜,少说几句,今晚大家本来喜气洋洋,突然被喊到这里驱邪,谁都难受。我们要理解别人的难处。”
可...怎么听都像阴阳怪气。
吴景夜哈哈大笑,“是啊。我倒是能理解,不过这下搅了外婆清梦咯。吴景明你说,外婆她九十开年就被送这样一个大惊喜,会开心吗?”
这吴家,还真是“热闹”啊。表面上其乐融融,底下居然风起云涌。
何月竹尴尬地与老板对视一眼,吴老四叹一声长长的“唉”,“一家是我大姐,一家是我大哥,偏偏两家关系特别差。”
“那也不至于这么…”何月竹真没想到,可以差到直接面对面唇枪舌战的地步。
“本来两家只是互相攀比,可自从你相…老祖宗把那个宝贝送给我们吴家,他们直接撕破脸皮了。”
“宝贝?”
“害,一般玩意也就算了。可那是货真价实的、九百年前开国太祖皇帝的陪葬啊。”
“呃……我知道是什么了。”那个银烧蓝累丝方奁。
“老祖宗只说送给吴家,没指明具体给谁。但你肯定明白,谁不想要那宝贝啊——真不骗你,我也想要。”吴老四连连摇头,“而且估计我们老母传给哪家,意思就是让哪家来继承主支。”
“主支?”
“你想想看,谁是主支谁就能住这宅子,像我这样的,等主支确定后就要搬去和表的亲戚住咯。”
“原来是这样…”何月竹也能看出来,吴家主支确实有着超越旁支的地位和话语权。
“我大姐年纪最大,理应传给她来做主支。可大哥是长子,按照旧习俗,是传男不传女。问题就是,现在咱们不吃重男轻女这一套了,你说对不?”
何月竹连连点头,“可是…他们两家都非富即贵,还不满意吗?”
“人的贪欲是永无止境的。”吴老四语重心长,“你别掺和,他们都想拉拢你,然后让你在老祖宗面前说好话。”
....。
原来那些无缘无故的殷勤是这样。
可真是人心可畏。何月竹十分感慨,叹了一声。
他与老板两人伴着争吵走上楼去。
先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吴老四。
“诶四叔。”
“四叔好。”
争吵瞬间停住了。
何月竹也走到台前。房间里聚了四个青年男女,他大约能把每个人的脸与名字对在一起了。
“哎呀,月竹来了。”吴景夜凑上来关切,搂住何月竹胳膊,“是不是睡一半被吵醒了?很不好受吧。”
何月竹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吴萱就嘲讽,“这样黏人家啊吴景夜,要是道长看到了…”
吴景夜立刻松开何月竹,“害,我和月竹关系好着。”
“你和她很熟吗,何先生?”吴皓又追问。
太尴尬了。
何月竹额冒冷汗。他左看看,右看看,所有人都把视线放在他身上。
太尴尬了!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阵脚。这些人把他当谋取利益的工具,把他看作一点点好处就能差使的傀儡,把他视为替人求福的纸扎偶。
他努力让语气显得冰冷而疏远,“吴端在哪。我要见他。”
余光里,他老板都大吃了一惊。但眼神十分赞许。
“啊……道长,在内厅给吴晗驱邪。”吴萱愣愣,“你沿着走廊走到尽头就是。”
“好。”何月竹头也不回往走廊深处走去,背影看来相当冷峻。其实为了不让自己失去气势,他大气也不敢出。
他走到走廊尽头,还没敲门,隐隐约约听见门对面传来了对话。
“......。”是吴端。但具体说了什么,何月竹没有听清。
“好吧...。只能麻烦道长送他上路了。”是个老妇,在长叹之后她继续说,“终于可以解脱了...。”
吴端应道:“不多说了。”没过多久,他就拉开了门。向下看着来者,从面无表情到挂上浅笑,只用了些许时间。
两人对视着,何月竹的肩膀垮了下去。他忽然又有满腹的委屈想说了,包括被人殷勤戏弄,包括被人差点溺死。又想起老板的嘱咐,默默咽了回去。
“怎么欲言又止。”吴端摸摸何月竹顶着夜露走来变得微凉的脑袋。
“……”何月竹闭上双眼,感受对方手上的力度,含着羞耻,“你说的对,不该破戒的。”
吴端噗嗤一声笑开,“下次好好陪你。”牵着何月竹进了房间。
门后原来是个更大的厅堂。一位耄耋老妇坐在中央太师椅上,她努力抬了抬干涩的眼皮,“这位就是...何月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