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呢?”杜雪衣无端生出个念头:老天眷顾,她得以重生,那李征鸿会不会也有此遭遇,他的新郎会不会就是......
“还没来呢,应该是不来接轿了。”小丫头脱口而出,语气中尽带埋怨之情。
杜雪衣身体前倾,微抬了身前的红帘子,却见队伍最前处的高头大马上,一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身着红衣,万分招摇:“那队伍前头那位谁啊?”
“我刚打听了,他们说是姑爷的堂兄。”小丫头凑近了轿子,生怕接亲的人听了去,“咱们姑爷要是像他那样就好了,估计是余家人不敢让他出门。”
纵是见多识广的杜雪衣,也从未见过让堂兄帮忙接亲的。
“他怎么了?”还没入城就意味着时间还充裕,这小姑娘看着人傻里傻气的,杜雪衣当即决定从她那多套些消息。
“丢脸呗。”小丫头气鼓鼓地扯着手中的帕子,小声嘟囔,“谁不知道咋们姑爷余玄度,是抚仙镇出名的傻子。”
砰的一声,小丫头惊得叫了起来,随即用帕子捂住了嘴。原是杜雪衣刚一惊,在轿子里没把握住平衡,头径直撞上轿子的窗沿。
难怪这小丫头从开始就一副颓丧的模样,幸好没有触感,不曾感到疼痛。杜雪衣心中更坚定了她的计划——必须赶紧逃婚,然后去查清自己和李征鸿被围剿的真相。
杜雪衣将帘子撩得更高,探出头,酝酿良久的情绪正要发挥......
“小姐,你......你吐血了?!!”不等杜雪衣说话,小丫头又慌张地叫起来。
杜雪衣:“......”
杜雪衣这才想起方才妄想同之前一般调用身体的内力,却发现这副身躯,宛如没有柴火的空锅,没有内力,甚至可以说是气血双亏,因此这一折腾导致经脉受冲击呕了口血,烦躁地用本来就带血的帕子草草擦了擦后,便也懒得管了。
杜雪衣心念电转,当即拿起帕子擦拭嘴角,皱了皱眉指了指轿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道:“这日头太毒,里面又太闷了,还颠簸不停,方才一时头晕目眩,就吐了几口血,咳咳......”
说罢,杜雪衣一边咳嗽着一边假装无意将帕子上的两滩血露出来。
小丫头更急了,两眼汪汪跺着脚手足无措道:“那,那怎么办?”
杜雪衣又轻咳了两声,柔声道:“要是能停下来,下去林子里透口气......应该会好很多......咳咳咳......但......”
还没等杜雪衣暗示完,小丫头已扭头跑到队伍前头了。
虽触觉丧失,但听觉依旧敏锐,杜雪衣听见小丫头在余家新郎的堂兄面前哭得惊天动地,大意是:余家因迟到误了时辰,姑爷还不出现,如今弱不禁风的小姐吐血了,若不让停下来休息,有个三长两短谁都别想好过。
真是蕙质兰心,杜雪衣由衷赞叹。
通过他们的对话,杜雪衣也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自己的身份正是林家寨的小姐,而男方是抚仙镇在江湖和官场都有一定地位的余家。
忽而杜雪衣有感而发,自己昨夜也是在竹院里等了一晚,方等来李征鸿。自己与林姑娘也算是有过相似经历,只不过自己与李征鸿情投意合,而这林家小姐,大抵是被迫出嫁的。
杜雪衣正暗自神伤,阳光从面前倾泻而下,她不禁眯了眯眼。
“小姐,跟他们说好了,咱们这就下来歇会儿。”小丫头雀跃地掀开帘子。
***
立秋已过,万苍山内依旧酷热难耐,幸而如今失去触感的杜雪衣再也不会同以前一样怕热,她规规矩矩地端坐在山道旁的大榕树下,正隔着刚盖上的红盖头琢磨抢哪匹马好。
她眼神在轿旁的白马上徘徊了很久,终是叹了口气,移向别处。这马既不高大也不壮硕,乍看不起眼,实际上却是一等一的宝驹,但这种马认主,驯服需要时间,如今最缺的就是时间。
要以她之前的脾性,准是把所有人全放倒了再说。也不对,之前在银刀门,这种宝驹也有不下十几匹,也犯不着用抢的。
杜雪衣扶着树干正欲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适应一下这一具新的身体,却突然眼冒金星,继而一阵天旋地转,一头往一旁倒下去。
她这才意识到又一个问题——这具孱弱的身体要抢马似乎不太现实。
小丫头赶紧帮她顺气:“小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杜雪衣下意识躲闪。还有这小丫头,也是个大麻烦。
她逐渐绝望,现下什么准备都没有,此时此刻要逃婚,几乎是不可能的。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让自己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傻子?
倏尔不远处寒光一闪,一柄飞刀从山道对面的草丛中射出,杜雪衣闻声而望,那刀正中轿夫咽喉。紧接着十几个蒙面人冲出,提着刀向迎亲队伍杀来,小丫头当机立断拉着杜雪衣就往林子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