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这阵中,我也察觉到好像哪里不对劲,所以这才来到外面查看,恰巧就碰上你了。”
“哪不对劲?”
李征鸿答道:“路充之确实是对九曲天河阵有一定的研究,开阵后他和他的精锐们很快就到了死门,而且人数之多,近乎是他全军的一半,不过这也都在我们的意料之中。”
虽然九曲天河阵为李征鸿所创,但今日之阵的实际操纵者却是在伤门中的晏平——李征鸿如今失了色感,五色雁翎军身上的铠甲自然也辨不清,所以他将总军之角交给晏平,并跟贺来讨了贺喜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能与各处传递消息。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那便是若他自己在死门中制不住叛军,还有晏平在。
开始时,路充之与宋蒙带着千军万马从开门处一鼓作气杀到死门,士气逼人,大嘉朝的军队打得极为吃力,李征鸿背上的伤就是那时候,为了救贺喜而被路充之的副将砍的。
“原本按照九曲天河阵的变化之道,他们最终会被我们牢牢困在这死门之内。但奇怪的是,在我们杀得天昏地暗之际,不知发生了什么,待到我们察觉到叛军数量渐渐变少时,才发现好像是大阵本身把他们慢慢引走了,当然也存在一种可能,就是叛军另有应对之策。”
杜雪衣听到李征鸿想把叛军近一半的兵马牢牢困住的计划时,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又被李征鸿的描述引走了:“什么?这九曲天河阵不是都由你们控制的吗?”
“是啊,我正在找原因,若是过了这一刻钟再找不到,就只能......”
呜——呜——
李征鸿话音未落,号角声又响了,这是从吴中友所在的开门处传来的。
酉时到了。
李征鸿双眼俶尔一亮:“雪衣!你刚才说,适才你在惊门中看到日落是什么时辰?”
“申时六刻,怎么了?”杜雪衣一脸茫然答道。
“不对。盘桓山在这个时令的日落,应在酉时才是。”
“你是说......时间被篡改了?”杜雪衣心头一惊。
其时二人已走到了大本营,贺喜和周恒都在,众人见二人携手而归,纷纷涌上前来嘘寒问暖。
——“夫人!”
——“玉山姐!”
——“大将军!”周恒这把好嗓子向来都能把人凭空吓一跳,他来时正好与李征鸿错过了,见得二人立即就想着赶紧来报个到,谁知李征鸿对此却充耳不闻。
他闭着双目,眉头紧锁,口中不知低声在念着些什么,仿佛与这个世界脱离了。
“嘘——”杜雪衣匆忙上前将周恒和贺喜拉了开来,并示意众人噤声,“让大将军好好想想。”
杜雪衣挑了个离李征鸿较远又能照看到的地方坐下,与众人攀谈起来。军中之人个个性格豪爽,与杜雪衣甚是投缘,不一会功夫,她就已完全融入其中,与其无话不谈了。
她才知道,如今死门里的守阵队伍,有三分之一为雁翎军,其余皆为龙虎军中的人,她也才知道,就在刚才,自己前脚刚踏出惊门,叛军后脚刚从死门离开。
“准确来说,是大将军在发现不对之后,当即下令将叛军队伍还留在死门处的‘尾巴’截断,然后把他们围起来全灭了。”一个健谈的将领说得眉飞色舞,兴奋异常。但实际上他左眼却缠着刚刚绑上的纱布,鲜血还不时地从纱布之下渗出——这是在刚刚那场大战中被刺的。
放眼望去,在坐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负了伤,但基本都已处理完毕,由此可见军中效率之高。而且从众人的神情中,杜雪衣也完全看不出有沮丧、失望、痛苦等负面情绪,反之,几乎所有人眼中都藏着光亮,好像在大家看来,这场战役无疑会是一场胜仗。
就在此时,站在不远处迷雾中的李征鸿陡然睁眼,拍手高喊道:“是张闻京!”
众人:“???”
“贺喜!快!”适才他如堕无人之境,睁眼时自然也记不起原先所处的位置,被夜盲症困扰的他在原地寻了一圈,才看到慌忙跑到自己身边的贺喜。
“快,你传话给晏平......”
***
片刻之后,死门中众人隔着重重迷雾,听得到远方传来几声磅礴的军角声。不同于八门中用来计时的军角,此声更嘹亮,更肃穆,乃是号令全军的总军之角。
呜——呜——呜——
总军角刚息,从第一门开门始,八门中的军角便依次响起,直到最后一门——休门的军角响毕,继而八角齐鸣。
一时之间,整个盘桓山地界都回荡着军角之声,仿佛整个宇宙都跟着在震颤。
“这什么意思?”杜雪衣侧头问李征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