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王沉默地望着杜雪衣,眼中的光芒忽明忽灭,未束起的长发在风中凌乱飞舞。
良久之后,他缓缓垂下手,摇了摇头轻叹道:“杜门主还是这般说一不二。”
***
华灯初上,张府内灯影幢幢,其时余飞景正隔着帘子同张庭君下棋。
“三之十四。”
“父亲,我输了。”张庭君站起身来,同外间二人行了一礼,“这一局庭君受益匪浅,余公子的棋风同征鸿哥哥确实很像,我甘拜下风。”
说罢她便回内院去了。
余飞景心中长舒一口气,暗中擦了擦手心的汗。
他模仿李征鸿的棋路,又故意露出破绽来,要赢下这一局倒不难,真正的难点还是要让张闻京看出这棋路虽然像李征鸿,却又不同于李征鸿,进而让他相信余玄度和李征鸿二人就算很像,也不是同一个人。
张闻京示意余飞景别急着起身告辞,着人搬走了棋盘,热情招呼道:“今日老夫兴致高,我们再来下一盘盲棋吧,好久没下了。”
“抱歉,今日在下还有些事,还是改日再登门拜访吧。”余飞景朝张闻京作了一揖,站起身欲走。
“山月观之乱都平了,而今还能有什么事?择日不如撞昨日,来吧。”张闻京走到他身边,一双肉掌不由分说就按着余飞景坐回位子,“来人,重新换一泡好茶给余公子。”
余飞景没料到张闻京这一下竟不惜动用了内力,心下吃惊之余,蓦地瞥见门外不知何时多了许多身形高大的侍卫,且皆是武功不俗之辈。
余飞景暗暗叫苦,这老狐狸,看来今天必须同他周旋到底了。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沉下心来,硬着头皮同张闻京又下棋盲棋来。
二人一直下到月上中天,余飞景心中暗暗佩服,这张闻京果真是名副其实的大嘉朝第一棋手。
“我输了。”余飞景恭敬道。
张闻京放下茶盏,也不看他,淡淡道:“你是余飞景吧?”
余飞景心下大惊,但表面却瞧不见任何波澜。
他眨了眨眼,冲张闻京满脸无辜道:“大人何出此言?难道大嘉朝第一棋手对人棋风的判断也会出错?”
张闻京轻敲了一下白瓷茶盏,叮的一声,十分清脆。
张闻京陡然抬眸,眼中寒光像是两把飞刀一般只冲余飞景射来:“你不是李征鸿,余玄度才是。”
张闻京仅此一句,不但戳穿了眼前之人就是余飞景,还把李征鸿就是余玄度的事情挑明了。
“你很聪明,模仿他又故意卖出许多破绽,要是单看这些,我还真下不了定论。”张闻京悠然站起来,“可惜这些都不过是幌子。”
“李征鸿的心很纯粹,下盲棋时能够心无旁骛,但你不一样,你心中藏的事太多了,自然盲棋下得便远不如平常那般游刃有余。”
余飞景知无法再辨,此番已然在劫难逃,索性也破罐子破摔。
他抬起眼直对着张闻京,嘴角挂起一抹带着三分邪气的笑:
“所以你才是杀害你徒弟的幕后黑手,我猜的可有错?”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始紧张刺激起来了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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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绝境
杜雪衣和李征鸿从兖王的偏院出来时,恰巧撞上更夫打更。
一更了。
柯为和不知从何处窜出来,拦住二人去路:“出事了。”
杜雪衣见他脸上难得露出此等慌张神色,忙问:“怎么了?”
“大当家他......死了。谈凤也......”
“什么?曹羲死了?”
“谈凤死了?”
二人几乎是同时喊起来,一人一手紧紧抓住柯为和。
“谁干的?”二人异口同声道。
“不知道。”原本就慌乱的柯为和,被这突如其来的双重强大气势压得越发紧张,他一面喘气一面有些颤抖地说道,“大当家下午原本说要同我见上一面,传两个消息给我,一个是谈凤死了,另一个说当面谈。”
“但在约定的地方,我等到傍晚还不见人影,派人四下寻找,最后终于在城郊找到了大当家的尸体,手中握着这个东西......”柯为和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块指甲大小沾满血腥的圆形木片,中间还有个小孔。
杜雪衣如今慢慢适应了心口的痛感,但因曹羲之死的消息过为震撼,她此刻虽能勉力站着,但接过小木片时的手却一直抖个不停。
她看了一眼,莫名其妙道:“这什么东西?木质的钱?”
说罢,她自然而然将小木片放到李征鸿伸出的掌心中。
这是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李征鸿知杜雪衣定会抢先去接,接完也会递给他,便也不跟她争。
接过木片后,李征鸿顺势将面白如纸的杜雪衣揽在怀中,往四周瞧了一眼,低声道:“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