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长老?”李征鸿的声音冷冷的。
“方才你们比完赛,我们几人想着难得一聚,而且明日便是最后一日了,就特地来此聚一聚。刚听到诸位的声音,我还以为是听错了,原来真的是你们。”伏长老笑道,随后秦长老、和其他的长老,包括曹羲在内均从隔壁雅间出来。
伏长老抬眼见到宇文栩,诧然道:“这位兄弟也在啊。”
宇文栩登时双腿一软,面如死灰。
吴中友赶紧十分仗义地帮忙解释道:“宇文兄弟我们高攀不起的,只是被我们硬拉着过来喝酒而已!”
宇文栩:“......”
伏长老听罢只是笑笑,转而同李征鸿说道:“余公子明日就要同章先生决出春日棋赛最后的胜负了。”
李征鸿一时想不出对方意欲何为,于是淡淡回道:“是。”
“你看今晚月色正好,不知可否有兴趣同我们曹长老对上一局?我们可都很是期待呢。”
“不胜荣幸——”李征鸿隔着伏长老,朝曹羲行了一礼。
***
也不知是谁放的消息,还不到半柱□□夫,整个京城就都知道了京城第一才子曹羲,要同前几日刚赢了棋鬼的少年对弈。于是乎,许多打着灯笼的队伍纷纷从全城各处往大梦棋馆而来。
再说大梦棋馆,其时已是灯火通明,人潮攒动,比白日里的春日棋赛还热闹。
刚从被窝里被人拉出来的老祝面上毫无疲惫之色,神采奕奕,激动无比,正在棋馆里上蹿下跳。
庭院早已又一次被布置一新,不但划分成比赛、观赛两个区域,就连那块大棋盘也摆上了。二人在比赛区的台上对弈,大棋盘则在比赛区的另一边,实时展示二人的对局。
观赛区早已没有空位,老祝瞧准了时机开放楼上的雅间,引得不少晚来者争相出高价抢夺。
夏橙又一次感叹,居然有人能为了观这一局棋,不惜一掷千金。
——“这小子居然敢跟京城第一才子对弈?”
——“听闻曹先生的棋风缜密,讲究布局且进退有据,既没有那么多的锋芒,却也暗藏杀机。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小子也太胡闹了,这下的什么?”
——“难道他这是要破罐子破摔?”
——“二位兄台别那么快下定论,我前几天就对上了这小子。他也是开始时平平无奇,甚至看上去还颇为冲动冒进,但到了中盘之后,才展露出起真实的目的,等到在下发现原来之前的破绽都是布局的一部分,其变化之巧妙,布局之复杂,让我不得不甘拜下风啊。”
不知不觉已到了鸡鸣时分,二人的棋也行至最为焦灼之时。整个棋馆中人人屏气凝神,安静地看着高手之间的交锋。
而今众人对李征鸿的棋艺不再怀疑,甚至看过之前曹羲与章槐对局的人,都觉得棋鬼的实力属实远远不如他。
场下,强撑了一天的杜雪衣有些体力不支,心口处隐隐作痛,于是她索性出门透口气。
“章先生?”杜雪衣一出门,便惊讶地看到棋馆台阶一侧,站着一熟悉的身影,“您也来看棋吗?怎么不进去?”
“谁稀罕来看他们下棋,我只不过来得早了点。”章槐一面说着,一面仰着头往后退了一步,将整个瘦骨嶙峋的轮廓都藏在阴影里。
杜雪衣笑道:“那您继续。”
“章先生!章先生!”杜雪衣刚转身,便听得平日里跟在章槐左右的棋童的声音,只见他满头大汗,从棋馆中狂奔而出,气喘吁吁道,“黑棋下在九之十四!”
杜雪衣扑哧一声笑了来。
章槐:“......”
***
天边已经吐白,杜雪衣重新回到棋馆中时,立马感到气氛不太对,周遭又开始喧闹起来。
——“白棋落子了!”
——“我就说曹先生肯定能想到破局之法的!”
——“但......这是......破局之法吗?”
隔着人海,杜雪衣抬眸望去,第一缕晨光刚好攀上屋檐,恰巧落在李征鸿身上,像是圣光一般。
杜雪衣看得出了神,不知站了多久,突然心头处传来剧痛,继而一阵头晕目眩,她觉得自己身体不受控地往后倒下......
后背被人及时托了托。
“林玉山,你——”
杜雪衣用力甩甩头,终于恢复视觉和平衡,她勉力睁眼,发现是吴中友。这倒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叫她。
“谢了啊。”杜雪衣拍拍吴中友的肩,便往人群中而去。
“黑棋胜!赢三目半!”
这一声破空而来,顷刻间,整个棋馆都轰动起来。
众人奔走相告,悠悠晨光下,消息很快从大梦棋馆辐射到整条街,然后是整个京城,继而传到京城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