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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众人也来看了她。待到所有人离开后,杜雪衣艰难地从枕头底下取出一封信。
那是前几日织锦带来的,当时她听织锦说余玄度的信来了,其实是他寄了两封信,有一封正是给她的。
杜雪衣将信摊开,娟秀的字体映入眸中。
——“玉山,今日京城初雪落,漫山素裹银装,然于石缝之中,却窥得山花一朵。
——不知为何,见之,便急欲与汝说。
——待得春暖冰消,吾归之时,山花开日,可愿同游?
——玄度,元丰六年九月廿九日”
字迹很像上一封信,但银刀门就是在江湖上送消息的,她只扫了一眼,便看出两封信的写信人握笔方式完全不同,力道的着重点也不一样,决不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杜雪衣轻笑一声。
知她时日无多,他终究是忍不住露出了情。
他虽然极力掩饰,但杜雪衣和他互通了这么多年书信,又怎会察觉不到?又怎会分辨不出?
她几乎肯定了。
杜雪衣缓缓将信放下,对着信上不知是谁的字凄然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对的,想必聪明的你已经想到了,狗子是个色盲,怎么可能看到红花,更别什么漫山红遍了......
所以,在狗子眼中......那花可能是黑白灰的(好吧,这是一个冷笑话,我只说的山花。别打我(狗头))
其实是一刀同学是发现了狗子矫情的文人的调调啦
一个是山花开日,与子同游。
一个是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所以,下一章《雁字》,再下一章《山花》——宝子们可以期待一下(神秘脸)
第64章 雁字
弯月挂在枯枝上,投下清冷的树影,江南的初雪来得迟,其时已是十一月初五,直到今晨才开始飘起鹅毛小雪。
杜雪衣披着松松垮垮的裘衣,坐在窗边的案前托着腮,盯着灯下一叠薄薄的信。
想想也好笑,自从知道杜雪衣有惊无险后,余玄度......不!李征鸿!李征鸿信中的语调又冷了下来,惜字如金就罢了,字数还越来越少。
他从不提京城的事,写的都是些无关的东西。可能心中早已有底,杜雪衣总能从中看出独属于李征鸿的心思。
然而,杜雪衣也不生气,甚至有些愧疚,因为她至今连一封信都没寄给他。
她怕。
院门被猛地撞开,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玉山姐,你快看我这新诗如何?”夏橙踩着雪,欢快地奔进院子。
要不是见杜雪衣坐在窗前,夏橙估摸着就翻窗进房了。
杜雪衣笑着接过夏橙手中还带着雪花的纸,惊讶道:“贺新婚的词?你这会让人送过去,已经晚了吧?”
夏橙噘着嘴:“不管,反正今天才有感而发写出来的,心意到了就好。这半年来,也就这一首比较满意。”
今日是吴中友成婚之日,映月山庄几乎所有人都去宁州凑热闹了。织锦虽然不爱这种场合,但以她如今的身份,却是必须去的。最后留守的任务就交给了夏橙和贺来贺别。
贺来贺别身为红白主事,深知这种场合自己不太合适去凑热闹,而夏橙留下是为了照顾杜雪衣。
“可惜玉山姐不能过去,他们这会应该礼成了吧。”夏橙说着,突然想到吴中友每次碰上林泠时,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噗嗤地笑出声来。
“你不也因为我错过了?”杜雪衣不由得也想起那场面,忍俊不禁。
说来奇怪,杜雪衣之前也接到过许多婚礼的邀请,但每次都因故错过,反之参加的葬礼倒是不少。
夏橙笑起来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我让怀无代我参加,到时回来,再把所有事情一见不漏地同我说。”
“代你参加?”杜雪衣挑眉,“怀无是你什么人啊?”
夏橙张了嘴正要回答,话到嘴边却顿住了。
夏橙脸色几变,良久后,有些迷茫地坐在杜雪衣对面,问道:“玉山姐,李征鸿大将军的武功很厉害?”
“怎么可能?就他那武功......”杜雪衣几乎是脱口而出,顿了顿,而后笑意慢慢从眼底晕开,“他虽然武功不高,但跟我配合得倒是挺好。”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他?”夏橙不解。
“假如你很强大,早已习惯保护别人。然后有一个人忽然出现,明知你很厉害,他自己功力有限,但遇到危险时,还会不顾一切舍身挡在你面前。”杜雪衣的嘴角不自知地翘起,抬头凝望树梢上如钩的月,“你说这人傻不傻?”
寒枝和冷月渐渐朦胧起来。
这话大大超出了夏橙的预想:“所以是他追的你吗?但你们一个在江湖一个漠北,又是怎么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