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沈煜初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他看见面前的几个导演和制片人正皱着眉，中间的那个导演有点疲倦地揉着眉心，有些不耐烦地嘀咕道：“我哪晓得这个角色的演员那么难找，试了这么多，居然一个都没有那种感觉……”
沈煜初想想就明白了。
小说里描写出阴鸷的人设只需要多加点氛围感的形容词，而在现实里，想要表现出人物的阴晴不定，很需要演员把握好一个度，力道少了没有压迫感，力道大了又容易用力过猛。
这要是放在以前，沈煜初估计也演不出来那种感觉，但是现在，沈煜初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试试。
他从中间那导演的头上扫过一眼，随即面带微笑，礼貌地说：“导演，我准备好了。”
那一排面试的人这才见到中间已经站了个人，最边上的人拿起剧本来，说：“我来跟你对对戏。”
沈煜初点头：“好的，辛苦您了。”
那人清了清嗓子，看着剧本念道：“儿啊，不是父亲狠心，眼瞧着大势已去，那东边来的新皇保不准要拿人立威，父亲实在是怕啊……”
说到这，对戏的人十分敬业，语调里还带上了点哭腔。
沈煜初微微阖眼，随即又睁开来。
中间那一排的人聚精会神地盯着他，想看看这个演员演的怎么样。
就见那站在房间正中央的青年一抬手，挥了挥袖子，明明身上穿得是常服，这会给他演出来，倒像是真穿上古装似的，那青年的眼一点一点从他们面前瞟过，脸上挂着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他说话声很慢，就这样慢条斯理地说：“父亲，我怎么会不明白呢？”
“对于您来说，我啊，就是你用得趁手的玩意，讨好你满意了，就随便赏几个银两，不满意了，只要把脸一怼，自然是有大把的人上来替您教训我。”青年说话不快，甚至堪称上细声细语，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可就是这么个细声细语，在如此安静的房间里，听着听着不自觉的就让人觉得有点瘆得慌。
“哈哈哈！”青年突然就高声大笑起来，房内的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如今国破城亡，现在您倒是想起我了？晚了，晚了！”
“您不是说我漂亮吗？”他面色逐渐狰狞，“好啊，我这就去勾引那南边来的殿下，我要让她给您赐一杯毒酒，不，毒酒太便宜了您，五马分尸怎么样？”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用力地掷在地上。
啪嗒——
众人正在入神地看着，突然间，房间里的灯啪嗒地闪烁了一下。
房间里骤然陷入一片黑暗，还没等几个人反应过来，啪的一声，灯光又亮了。
随之而来的是哗啦一声响，那青年转过身，又像是拂起了袖子，头也不回地走在了长廊之上。
房间内陷入久久的寂静。
沈煜初都走到头了，见到还没人喊停，纳闷地一回头，见到众人全部直愣愣地看着他，小心地说道：“咳咳咳？”
众人：“……”
中间的导演马上就反应过来，拍手说道：“好！”
“演得真不错！”他激动道，“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就是他了！”
旁边的几个人也没异议，有人跟着导演感叹，看样子是副导演：“看来他是跟这个角色有缘，正好到他这灯就灭了一下，刚刚可把我吓了一跳。”
副导演问道：“你刚刚是不是摔了什么？”
沈煜初又走回房间中央，有点不好意思道：“嗯，我先前在口袋里准备了一小块镜子，我翻看过剧本还有小说，这个程琮其实一直很重视自己的外貌，小说里也是这样，我就觉得应该得随身带着，没想到正好派上用场了。”
听到他这么说，房间里的众人频频点头，旁边的助理赶忙上来把碎掉的镜片扫走，防止踩到。
“你叫什么来着？”副导演翻开起沈煜初的简历，“沈煜初？”
导演有点印象：“这个名字好像听过……你是不是之前演过一部电影？叫《天空晴》？”
沈煜初有点意外，他点点头。
“那难怪，这电影我看过，”导演也自来熟，马上就跟着沈煜初聊天起来，“那电影的导演我也认识，我之前还在说呢，说我想找一个能演那种楚楚可怜小白花的男演员，他还跟讲，说他戏里有个男演员演的说不定适合我。”
沈煜初面带微笑。
他心想幸亏昨天复习过，不然他自己都忘了自己还演过什么，导演说的电影，应该就是前几年时候拍的，他唯一一部演过的电影，那时候他事业心极重，自然是拼了命的珍惜这次机会，翻来覆去的琢磨角色。
尽管那个角色在电影里戏份不多，但还是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水花，他稍微火了那么一阵子，后续资源没怎么跟上，便又沉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