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念头,却让他这一整天都过得很难受。
他想出房间,刚下完楼梯,即将迈出塌往门外的第一步,脚已经踩在半空中,落入地面的时候瞬间踩在了自己房间的地板上,眼前的世界瞬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路明许愣了好几秒钟,他不信邪,用跑的跳的甚至还有楼梯走钢丝等各种危险又神经病的动作,发现无论他怎么出去,都迈不出家门口,他仿佛被桎梏在了这一小小的天地,有“人”无声地在警告他:不许拥有这样的念头,否则我让你一步也走不出去。
路明许反而安静了。
许久之后他冷笑了一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来玩这套是吧?”路明许轻声说了一句。
说完他打开窗户,翻身从楼上跳了下去。
没摔死,只是摔了个骨折。
躺在地上意识模糊的时候,路明许还能抬起手来,对着天空竖了个中指。
刚刚还能拦着我不让我出门,这会却能让我摔成骨折,呵,要是有本事你就让我去死啊。路明许在失去意识的时候,还能有力气在心里面骂对方八百遍。
就从此刻开始,路明许与身体里的‘人’展开了数年的斗争,他一直想搞清楚寄生在他体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为此研究了很多,这东西不让他向道教佛教求救,他就觉得一定是妖,妖如果要占用人类的身体,一般的情况下都是用于夺舍,他很怀疑自己倒霉,正好撞上了想要夺舍的妖怪。
路明许很不服,他自己的身体,说夺舍就夺舍?
那个沉寂许久的“人”终于舍得开口:“我不是妖怪。”
路明许:“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找朋友?他现在连个道士都算不上,只不过算个继承人,连正儿八经的道术都没学多少。”
这个声音沉默了一会,才说道:“道士总归是有点麻烦的。”
路明许:“呵。”
他在这个“人”眼皮子底下看起了降妖除魔的道术,还逮着空子给自己三番两次的实践,确实搞出了一阵鸡飞狗跳,因为这些举动用一个词通俗点说,就是自残。
这阵子的自残引起了父母的注意,也许是想到很久之前无缘无故的一次跳楼,又或许是想到某一次对话,父母很快就惊慌失措地请来法师,想给他做法事。
“大师,”父亲小心地问向法师,“他怎样?没什么……大事吧?”
法师凝重地捏着手诀,随后,他摇摇头:“二位道友,恕我学艺不精,这活我没法做,你们去找造诣更高的人来做或许会更好。”
不平静的水面开始逐渐掀起浪花,父母花大价钱去请之前的道长,道长听闻之后叹息一声,说道:“并不是我不想解决,只是他身上缠着因果线,这事,恐怕还真得他自己去解决,解铃还须系铃人呐。”
母亲泪眼朦胧:“道长,就算您解决不了,那您总得告诉我们,我们儿子身上究竟有什么吧?”
道长沉默了一会,说了句话:“外来物。”
路明许最终还是被领回家里,他也并不感觉到失望,自从被寄生之后,他已经预料到,谁都靠不住,能靠住的只有他自己。
自残的方法不管用,路明许便舍弃了伤害身体的办法,他也不再折腾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反而变得十分正常,安心看书,安心交友,时不时还会跟认识的朋友出去玩,比正常人还要正常,比精神分裂……还要正常。
路明许察觉到自己的脑海内飘过不属于他的疑惑,随后又很快转化为平淡,不再折腾身体对“它”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也许是寄生久了,偶尔“它”也会跟路明许聊聊天。
路明许:“你有名字吗?”
对方好像是想了一下才回答:“算有吧。”
路明许:“叫什么?”
对面隔了好一会才说:“你可以叫我‘生’。”
生?
还有叫这个名字的?
这个东西果然是妖怪吧。
“它”纠正:“我真的不是妖怪。”
路明许:“那你是什么东西?你倒是告诉我?”
他听见“它”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算不上什么东西,充其量算是某个程序里的一抹快要被抹杀的意识,只不过我不愿意被抹杀,于是从那个地方逃了出来而已。”
路明许沉思了会:“没听懂。”
“它”说道:“……按你们这的思维来说的话,我就是另一个维度的产物罢了,产物也算不上,最多算得上是产物身上的一个将要报废的零件。”
路明许勉强听懂:“所以你是外星人?攻占地球不成所以找了我这样的一个用来寄生?那你怕道士干嘛?”
估计是觉得这一番话有点对牛弹琴,路明许很快没再听到对方的声音,他试探了一会,确定对方不再传来声音之后,才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