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这么多年了,我对你怎么样,你真的……”
成叙以为自己会感到撕心裂肺的悲绝。但是控诉的话音越扯越慢,越拉越长,到末尾失去了力气,断裂在空中。
竟是奇异的松脱。
这么多年,成叙一直都知道。是他趁虚而入,是他要挟强取,迫使她用十年的恩爱时光偿还。
秋沅很少带他回家,他们约会后通常在大学附近开房。钟点房没有窗户,四季都闷热,温汗的身体互相纠缠之时,成叙也会感到愧怍。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她抱得很紧。
秋沅凝视着他。成叙看得出她眼神复杂,有那么多的感情在徘徊酝酿,却并不是对他。
“我感激你,并不意味着我会爱你。我思念他,也不等同于我原谅他。”她说,“那段时间你照顾我,我赔给你整整十年,也足够还清了吧。”
还清。她最执着这对字眼。当年秋沅带着母亲在城里无处可去,辗转了多个租房中介却屡屡碰壁。成叙提议让她携母亲住在自己家空置的房子里,却被秋沅即刻拒绝。
她说:“那样就还不清了。”
成叙心里直发坠,摆出个张牙舞爪的架势,话却讲得七零八落:“好啊,那就分手,分手算了!我倒真想看看,周恪非能给你什么。”
秋沅没再回话,只是看他,却又像透过他看向别处。
成叙赌气就要走,扭头看到送秋沅回来的出租车正停在路旁,司机向这边不断张望,一脸闲看热闹的模样。一时之间成叙更恼了:“……你看什么看?!”
出租车司机很是一吓,松开刹车想走,又被成叙拦下
他拉开车门:“等等,拉我去东边的大。”
人还没坐进去,成叙只觉得脚下生了火在烧,被烫伤一般惊跳起来,回头三步并作两步赶上秋沅,狠狠扳过她瘦削的肩头,垂脸亲下去。
秋沅没有说话,也没有哪怕一丝反应,像个无声无息的布偶。她最擅长沉默,且她的沉默往往含义丰富,各不相同。
成叙清楚地知道,秋沅之所以任他拥吻,是因为在此之后,他对她而言便再无关紧要。
“这样才算是还清了。”他含着她的双唇,囫囵地说。
泯泯夜色中,一辆通黑轿车减缓了速度。看到街边纹身店招牌的同时,周恪非也看到临路相拥而吻的两人。
他关上车窗,将油门重重踩下。漫无目的一路向前开,直到红绿灯将他逼停。
手机在这时响起来,接通是苏与南的声音:“怎么样了我说,追到没?”
周恪非摇头说:“算了吧。”
秋沅回到店内,只见看店的年年正坐在沙发上打着瞌睡。她正想将年年摇醒,耳畔的乐曲忽而打到高潮。激烈的重金属摇滚,主唱有着锈迹斑斑的嗓音质感,猛然将年年震出了睡梦。
秋沅一瞥电脑上的播放器:“又在放这个乐队的歌。”
年年揉着眼说:“很好听的呀!”饶是将睡未醒,依然是小姑娘稚气未脱的脆声。
秋沅让她提前闭店离开。自己坐在门口,抽了许多支烟。
心里都是周恪非。理所应当,可以预见。在他不声不响地离开十年后,依然能让她方寸大乱。
她又何尝不知道,对周恪非的等待和爱,是对被抛弃十年的自己莫大的背叛。
可是人又该如何与爱抗争?爱本是世上最大的不公。
生活和爱情都是如此。痛苦然后沉默,抗争然后顺从。
-法国里昂,校内心理辅导,录音02-
您好。实在抱歉上次失约,兼职那边临时委派了代班,薪水相当丰厚,我难以拒绝。
……我的手么?没有什么大碍。这种事在餐饮业经常发生,流一点血也不要紧。好在没有滴到餐肴上,否则薪水也告吹了。
您的处方非常有效,让我不必熬到天色将明才入睡了。只是困扰着我的从失眠变成了噩梦……是的,许多噩梦。光怪陆离。但都和秋有关。
我梦见孤立在森林中的一幢城堡,我在里面,她在外面。她伸手指向我身后,我看到房间里凶兽环伺。还有一个梦,是她倒在血泊中,身上插满钢刀。我的父母抱着我往外走,他们的衣服上沾满血迹。
都是假的,但在梦里那样真实。
上回我们说到哪里?对,应该是那个课间。
后来我读到相关的学术报道。事实上,青少年进行zi慰行为以获得性快感,要比多数成年人以为的年纪要早得多。可是对于这些行为,年少的孩子们并没有任何实质的认知。
换句话说,我们初次实践性的时候,并不知道那是性。秋即是如此。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她在那个课间所进行的,取悦自己的行为,原来竟是那样私密隐略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