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在这个时候见到沈弈。
可能是因为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又丑陋的样子,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和沈弈比起来,连地上的一颗尘土都不如。
也有可能只是单纯害怕他生气。
于是阮安跑了,不要命地跑,一边吓得腿软,一边跟逃命一样往前跑。
他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皮鞋的跑动声,甚至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阮安!”
沈弈抓住了他,然后双手握住了阮安的肩膀,低头咬牙切齿地说:“我想你都快想疯了,每天都在担心你有没有吃好睡好,结果你就是来做这个的?!嗯?”
沈弈快要气疯了。
其实他从查到阮安到底在哪里之后,情绪就一直濒临爆点,现在阮安一跑,几乎是把炸弹的引子给点燃了。
刘松跟在沈弈身后也追了过来,他跑过来的时候,手上塑料袋里装着的啤酒罐还在乒乒乓乓地响着。
他站在那里看着沈弈紧紧握着阮安的肩膀,想要开口,但是还是忍住了。
他想帮帮阮安,最好是帮助阮安逃离这个人,但是现在他却连开口说沈弈把阮安弄疼了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进了社会之后才知道,原来任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动物还大。
沈弈是怎么样的人,他的公司,是他想都想不到的规模。
而沈弈本人,是他们一年见不到几次、每次见了都是端着个啤酒肚抬着下巴的厂长见了,都要点头哈腰的人。
他好不容易在这个工厂里师傅们打好关系,已经学到了一点技术了,要是得罪了沈弈,他一句话就可以让自己在这里找不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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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安,这就是你说的‘想清楚’?你就是这样想清楚的?!嗯?回答我!”
沈弈现在怒火攻心,脸上的表情凶狠又陌生。
阮安在沈弈手底下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肩膀被捏得生疼。
他也委屈,他这么久没有见沈弈,沈弈来了却这么对他。
阮安低着头小声说:“我疼……”
沈弈听到阮安带着哭腔的声音就愣了,他立马松开了用里抓着阮安肩膀的手。
“安安……”
沈弈想要抱他。
阮安双手抵在沈弈胸前不让他抱。
“我身上都是灰,还有狗毛……”
男人强硬地拉下阮安的手,把人拉进怀里。
沈弈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他低头亲了亲阮安的发顶。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都瘦了……”
沈弈的大手心疼地隔着阮安臃肿的棉服在他背后摸,但是看向刘松的表情却不是那么一会儿事了。
两个人实现对碰的那一瞬间,沈弈就确定了,这个看上去憨厚老实的人,对他的安安的感情已经越界了。
沈弈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眯了眯,带着威胁和怒意的寒芒朝刘松袭去。
刘松刚刚一直站在旁边,现在被沈弈这样一看,几乎是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他转头就匆匆离开了。
沈弈抱了阮安一会儿,又放开他,手指捏了捏阮安的下巴。
“说你什么好,嗯?刚刚给你养出来的一点肉,都给你一个月作没了。”
阮安低着头沉默,沈弈只能看到小孩儿被微弱的路灯照亮的睫毛。
沈弈摸着他的脸:“怎么不说话?”
阮安咬着唇小声说:“不知道说什么……”
沈弈眉心微微一皱,心里有点隐隐的担心。
他牵着阮安往回走,柔声安慰他:“没关系,不知道说什么就先不说,等想好了再和我说,好吗?”
“好。”
沈弈觉得他们之间又变成了他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的样子。
他耐心温柔地一点点拉着阮安往前走,而阮安只是乖顺地回应他,还有胆怯地躲着他。
等到了沈弈的车前,司机给两人拉开车门。
阮安微微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灰扑扑的衣服,然后怯懦地往后退了一步。
沈弈看到了,他的眉心狠狠一皱,知道自己的担心成真了。
他花了这么多时间,精心教养出来的小花朵,居然就被这个破工厂给在一个月之内给毁了!
他现在连上自己的车都觉得自卑了!
虽然沈弈知道,阮安可能只是一时没有从不同的生活角色之间转换过来,但他还是生气又心疼。
他把阮安身上臃肿劣质的棉服直接扒了下来,然后团成一团直接塞到了工厂门口的大垃圾桶里。
给阮安脱棉服的时候,沈弈的手接触到了阮安身上的毛衣。
那毛衣不仅硬邦邦的,还刺啦啦很扎手。
沈弈根本想象不到他捧在手掌心里的宝贝是怎么穿着这种衣服过了将近一个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