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医生和护士的面目在光晕里都变得模糊起来,他们很少和许榴说话,每天除了体检和配药, 病房里就只有许榴孤零零的一个人。
偶尔许榴会在墙角听到他们彼此聊天, 用惋惜的语气说:“好好的一个孩子, 爹不疼娘不爱的, 放在这里养了十几年人都养废了。”
少年身体是真的不好, 宽大病号服里露出的四肢伶仃的可怜, 皮肤在日光下几乎呈现出半透明的瓷白色, 蜿蜿蜒蜒的青筋宛若艰涩流动的生命线。
那个时候可真孤独啊。
像是被所有人遗忘在空落落的病房里,对着落日的余晖, 很笨很笨地期待明天会不会有人, 像童话故事里那样,不小心闯进他的病房?
他一定会把他藏得好好的,藏进自己的被子里, 还会送他自己折了满满一罐的纸星星。
一直到后来,直到那罐纸星星被护工收拾东西的时候丢进了垃圾桶里, 许榴都没有遇见过能闯进他病房的人。
……
翌日,许榴醒来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
小猫这一觉睡得耳朵尾巴都冒出来了, 尾巴尖还很亲昵地放在路缇的大腿上, 睡得银灰色的软肉都炸起来了。
可是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可怕的是许榴发现自己的舌头肿了。
他狐疑地摸了摸嘴巴,发现嘴唇好像也有点红肿, 麻麻的,手指一碰还有点刺痛。
简直是奇耻大辱。
小猫自从被养在路缇身边就没有受过这种伤。
难道是最近吃甜品吃到上火了?
小猫有点欠缺人类世界的基本常识。
还以为真是自己自作自受,悄悄捂着嘴巴很心虚地不敢给路缇看。
路缇其实早就醒了,闭上眼睛感受着小猫在自己身上忙上忙下,又是把手指伸到他鼻尖试探他醒了没,又是偷偷地把自己的尾巴抱走。
毛绒绒的尾巴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着男人赤/裸的肌肤,不时传来细细的痒意,简直就是在挑战男人的忍耐力。
路缇终于忍无可忍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始作俑者已经变成了一只小猫咪无辜且可怜地蹲在他的胸口。
小猫咪坐姿非常优雅,两只圆圆胖胖的大山竹端庄地放在身前,奶蓝色的漂亮眼睛乖巧地望着他,张开嘴巴细声细气地“咪”了一声。
可不是我干的哦,我只是一只无辜的小猫咪罢了。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小猫咪的坏心眼可多了!
路缇把小猫提起来,摸了摸粉粉的嘴巴,又逼着小猫张开嘴要看他的舌头。
小猫垂死挣扎,但是惜败。
只能心虚地张开嘴巴任他看自己的舌头。
猫咪形态能看出来什么东西呢。
还真是鸡贼啊,小猫咪。
路缇左看右看好像是看不出来什么问题,但是他也心虚自己昨天好像有点失控,亲得过于忘我了。
顺便想到小猫咪这几天在外面打工偷吃了不知道多少猫咪不宜的甜品,到现在还没有肚子疼简直就是奇迹。
一不做二不休,路缇又搬出了那个对小猫咪来说和魔鬼的洞窟无异的猫包。
啊!这是什么!拿回去拿回去!
小猫伸出山竹猛猛地抽了猫包几个又快又准的巴掌,可惜猫小言轻,被可恶的人类大掌一抓不容拒绝地塞了回去。
小猫气得发出狗叫。
路缇带许榴来的那家宠物医院是整个云城最好的,院长还非常年轻,据说毕业于国外一家非常有名的动物医学院。
路缇上次带着许榴来见的,就是这位非常受病患家属喜欢的院长。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动物不管去之前多暴躁,见了这位年轻人之后便会很神奇地乖顺起来。
“简直像是有魔法似的,几乎所有的小动物都能听懂他说的话。”有人这么评价过这位医生。
等走进诊疗室,看见端坐在桌后的狐狸眼年轻人时,许榴莫名觉得有点不太妙。
果然是他。
那只黏糊糊的大黑猫。
许榴忍不住想起之前被大黑猫按住当玩偶狂吸的悲惨遭遇。
他这次看清楚了大黑猫胸口的名牌:陈轻。
小猫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有些呆,陈轻忍不住笑起来。
他一笑,那种狐狸般的狡黠模样就越发明显了。
许榴简直能透过他这副衣冠楚楚的人皮看到后面眯起眼睛的黑色大猫的阴险样子。
路缇把许榴拿出来的时候小猫很紧张地抱住了路缇的手臂。
他有点抗拒地望着这个医生,总觉得靠近他不会有好事发生呢。
然而路缇却是不知道面前的医生和自己家小猫是同类,还以为许榴的心声只是单纯的害怕生人,摸了摸小猫叫他不要担心,就这么把小猫递给了医生。
“最近趁我不在家吃了一些人类的甜品,想看看它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以及……”路缇诡异地顿了顿,觉得一人一猫在不知内情的人面前看起来简直是会直接报警的变态程度,他稍微简单地,修饰了一下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