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身后展示柜里去年他送他的生日礼物,那是一群被装裱起来的蓝闪蝶,全都是郁琰亲手做的标本,这幅装饰画他参考了克里斯托弗·马利的作品,出来的效果郁琰也比较满意。
如同被封印在单薄翅羽中的蓝色洋流,绚丽的流光蓝。
朝冶办公室里留下的痕迹,倘若要细究起来,大概属于郁琰的部分比属于他自己的还要多。
台面上的部分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郁琰下意识蹲下身,拉开了右手边的一列抽屉,这里边大多是一些重要文件,按照时间日期排序得相当整齐。
直到他拉开最后一层,里面除了两款不太应该出现在办公室的产品,其余什么也没有。
郁琰目不斜视,迅速合上了抽屉。
可里面放着的是什么东西,却早已经被朝弋尽收眼底了,他很故意地:“那不算私人物品吗琰哥?”
郁琰看向他。
“挺刺激啊,”朝弋没察觉到自己连牙缝里都泛着酸,“你们经常这么玩吗?”
就像很多存在在很多成人身上的一种恶习,他们总喜欢通过“开玩笑”的方式把孩子逗哭、让小孩着急失控,并引以为乐,直到孩子对这方面的“玩笑”表露出无所谓的态度。
假如被朝弋带入的自证的误区,那恐怕他解释得越多,对面越会显得咄咄逼人、得寸进尺。
郁琰认为自己没必要和他解释,他对他的想法漠不关心,但刻意回避反而会让对方觉得自己被他拿住了把柄。
因此郁琰并不否认他的问题:“你如果对别人的私生活都这么在意的话,我建议你可以去相亲市场上寻找一个合适的伴侣。”
朝弋一贯以为他大哥是个刻板迂腐的人,而郁琰看起来就像是个性冷淡,这样的一对组合,朝弋不认为他们的性|生活会很和谐。
但那被藏在办公柜最底层的安|全|套和润|滑|油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几次?”他忽然问。
郁琰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你和他在这里……”朝弋咬着牙,“有几次?”
郁琰终于听懂了,他把整理好的纸箱抱了起来,故意拉长了声调:“记不清了。”
果然,朝弋看向他的眼神里迸出了一点火光,可他的声音却压得很低:“看不出来,你和我大哥私下里玩得还挺花,这屋里连张沙发床都没有,你们也不嫌磕碜。”
郁琰目光往下,隐隐约约地挑衅:“是吗?我觉得这张办公桌就挺宽敞的……”
不等他说完,朝弋忽然猛地扯住了他手腕,同时间,被他抱在怀中的那一盒纸箱也被打翻了,纸箱里才被整理起来的东西“叮铃哐当”摔了一地。
“郁、琰。”
郁琰忽然笑了,嘴角抿起一点凉薄的弧度,可看向他的那双眼,却仍然是冷冰冰的。
他发现了,眼前这人似乎听不得他的“放浪”,就像一个故作圆熟实际却纯情愚钝的少年人一样,孩子气。
喜欢我吗?他想。
第7章
07
郁琰将朝弋紧扣在他腕上的手指一根接一根地掰开,然后半蹲下|身,将那散落一地的零碎物品又重新放回到了纸箱里。
原本被压在最底下的那只相框摔得尤为惨烈,表面的那层防尘玻璃碎开了蛛丝般的裂纹,几片不规则的碎碴躺在相框右侧。
那分明是属于他亡夫的遗物,被毁伤成这样,却也不见他眨一眨眼、皱一皱眉。
郁琰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捡。
谁料他才堪堪触碰到了那张相框的边角,一只脚就忽然狠狠地压碾了上来,离他探出的指尖连半寸都还不到。
朝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下这人生了一副很好的皮相,长睫微下、桃花眼、挽起的袖口下露出了一截单薄的腕骨,修长五指上,是明晃晃的一颗铂金钻戒。
这显然是一套对戒,另一枚已经被人从朝冶的遗体上摘了下来,郁琰用一条细链串着,就戴在脖颈间。
很接近心口的一个位置。
这只相框里放的是一张拍立得,无可复制,且意义非凡。纵然嫌脏,郁琰也没有马上把手收回去。
而朝弋就这样慢慢蹲下身,直到与他的视线齐平。
对面那个人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相纸里所记录的这一天,他其实也在现场。
那一年他才读初二,成绩并不怎么样,因为学校被设为了高考考场,所以他们这些高三年级以外的学生就白捡了两天半的“温书假”。
朝弋才不乐意在家里“温书”,而他妈霍佳瑛忙着逛街聚会,也没空搭理他,于是高考当天他就跑到了花店里,精挑细选了七朵向日葵,让花艺师搭配着给包了起来。
郁琰考了两天,朝弋就在校门口蹲守了两天,和那群焦急等待的家长们混在一处,被盛夏的热气蒸得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