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婉婷小心翼翼地计算着存折上的数字。她想着只要存够了在风城买一套房子的钱,即便她的收入在夜总会里已经升到了前三,她也要辞了这份工作,这份让许崧感到难堪羞辱的工作。
许崧每次提起,什么时候可以不干了,舒婉婷都说,“等我存够了房子的钱。”
他们两个人的家庭都很贫穷,在风城要安身立命,房子是现实问题,跨不过去。因此哪怕是需要靠她出卖肉体来克服,哪怕许崧心里也痛苦得要命,他们谁也不能轻易提辞职不干这件事。
只是许崧变得越来越忙,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舒婉婷在夜总会里忙的昏天黑地的,白天回到家只有一条叫小黄的流浪狗陪着她。
那是一条金毛和不知道什么狗串起来的田园犬,她有一天收工回家路上捡到的。小黄毛色杂乱,长得不好看,许崧嫌弃,几次三番要再丢出去,都被舒婉婷拦下来了。
因为在她看来,那个寒冷的傍晚,在寒风瑟瑟里扒垃圾桶里的食物,拼了全力也要活下去的小狗,就是她自己的写照。
又过了两年,舒婉婷发现自己怀孕了。虽然经手的男人复杂,但她一直小心翼翼地计算着时间,可以确定,孩子是许崧的。
差不多也是在那段时间,她存够了买一套两居室的钱。虽然离她梦想中的房子还有些距离,为了这个突然降临的小生命,她决定提前洗手不干。做她们这一行的,怀孕都是不容易的事,她不想再为了赚钱,让这个孩子有了什么闪失。
她兴冲冲地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许崧,他却犯了难。原来,许崧马上要晋升一个关键职位,这个时候要孩子,他怕自己精力顾不过来。但是他同意,先买一个小一点的房子,和舒婉婷领了结婚证,过上正常的生活,等晋升结束了再办婚礼。
房子舒婉婷已经看好了,很快就开始过户。在许崧的一再催促下,舒婉婷去医院做了人流手术,拿掉了孩子。
进手术室的时候,许崧耐心地陪在她身边,等她出来的时候,却只剩了她一个人。
舒婉婷多年不洁的性生活,导致她子宫内有多种病症,造成手术中大出血,从鬼门关外捡回一条命。医生说,她将再也不可能怀孕。
“怎么办呢?”舒婉婷一个人出院的时候站在冰天雪地里大声哭泣。许嵩知道了自己终身不育的事实,所以就这样丢下自己跑了吗?
她回到两人买的房子,发现房门换了锁。万般无奈之下,她去找了许崧大一时的死党。对方看到她,一脸惊讶,只问,“你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
舒婉婷恍然大悟,可能这么多年来自以为是许崧的女朋友,在外面许崧却早已没有了女朋友,或者,有的是别的女朋友。
她守在自己家楼下等了一天,看见许崧带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回家。她满腔的愤怒,想冲上去撕逼,却又怕闹大了,她和许崧之间就再也不能转圜。
直等到那女孩走了,她才摸上楼去,小心翼翼地叩开门。许崧以为是女孩子折回来,满脸堆笑开了门,见到是舒婉婷,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你怎么没死在医院里,贱货?”
舒婉婷愣住,喃喃地说,“对不起,孩子没保住,我……”
许崧笑得让人心里发凉,“你没病吧?就你这样的野鸡,谁知道你跟谁生的孩子,想赖在我头上,让我喜当爹娶你?你这算盘打得可真的不要太好啊贱人!”
从头到尾,从她在那个快捷酒店里,浑身赤裸跪在许崧面前开始,许崧就只当她死了。她是许崧的小资生活的来源,是他随时可以召唤的提款机,是任劳任怨的保姆,是他解决生理问题的工具,但却绝对不是,可以配做他女朋友的人,更不要说妻子了。
一个妓女,怎么可能,获得许崧的爱。他爱的,不过是她出去卖换回来的钱而已。
许崧过户时只背着她只写了一个人的名字,取走了她银行卡里仅剩的三万块钱。她又和当初刚来风城一样,一无所有了。
她像游魂一样落魄地离开,走到楼底下才想起来,她忘记带走被许崧饿得只剩一口气的小黄。
反正许崧也不喜欢它,舒婉婷鼓起勇气回头,如果能带走小黄,那她还算不上,彻底的一无所有。
刚一转身,“砰”地一声一团黄色的物体从楼上落下来。小黄被许崧从楼上扔了下来,脑浆迸裂,肚子裂开了,血红的眼珠子突出来,死死地看着她。
“狗和人一样贱,早点死了,别再让我看见你!”许崧恶狠狠的骂声从窗户里飘下来,像是在发泄这么多年来自己全部的怨恨和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