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心想拖宋悠悠起来,却觉得手臂酸软抬不起来。这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很多年前也有过。
她想起来,那是林琛去世后的那一年,她每次吃了过量的安眠药,却在很短的时间内,又醒来时的感觉。
十年前的折磨,让她对普通的安眠药都已经免疫,阴差阳错地反倒有可能救了大家一命。
不过眼下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以她现在的状态,未必能一个个全须全尾地救出去。霍子心往后门望了一眼,陆泽言还保持着伏案而眠的姿势,在离他最远的地方。
霍子心心里一阵焦虑,手上的无力感更重了。恍惚中却有人把她扶起来,另一只手把宋悠悠架了起来。
这人比自己高一头,微卷的中长头发,深邃的眉眼,棱角鲜明的唇线带有异域风情。
霍子心有些疑惑,“你……”
他的表情如常没有温度。“先救人再说。”
在白羽的帮助下,他们从被火势越来越大的云肆里拖出了六个人,唯独不见了叶辛和幺幺。
做完这一切,白羽也虚脱了,坐在她旁边,看着熊熊燃烧的云肆,目光如水。
“有人在蓄水池里下了药,我事先留了心眼没有喝。霍刑警也是吗?”
霍子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过来问他,“你怎么知道有人会下药纵火?”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霍警官。”白羽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有一个很帅的男生,在大城市里有一份很好的工作。他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两个人有非常深厚的感情,但因为种种原因,他们没能在一起。后来这个男生,娶了一个温柔可人的妻子。可是这个男生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和自己的朋友分手,也就是说,这个男生的朋友,成为了他的小三。终于有一天,这个男生无法面对家庭和爱情之间的压力,选择带着小三一起,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他们找到了一个各方面都很完美的地方,在那里过了一段没有人打扰的生活。直到有一天,男人的妻子找到了这里,抱着他们出生不久的孩子。男人的小三没法面对那妻子可怜无辜的眼神,还有孩子的哭声,于是选择了退出,单方面中止了自己和这个男人的感情。
这个男人面对爱人的决绝,还有妻女到来的压力,逐渐心理产生了问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第一次是失手还是蓄谋,男人杀了一个人,不久之后又有了第二个、第三个。而男人的妻子,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造成了男人的变态,所以她也对这一切守口如瓶,还帮助他一直掩饰罪行。”
直到有一天,他们藏尸的房间被人偶然闯入,担心罪行败露,男人又杀了一个人,紧接着便为了掩饰更多的秘密,杀了更多的人。但男人没想到,这些置身其中的人里面有一个很厉害的警察,他知道迟早所有的事情都会被人发现,所以他决定想一个办法,把他们都杀了。”
霍子听懂了这个故事,“你说的这个男人,是叶辛。小柯是他的妻子,幺幺是他的女儿。所以在火场里,没有他们两个人。杀人的是叶辛,小柯是为她顶罪的。”
陆泽言第一个清醒了过来,但没有听见白羽讲的这个故事。他扶着后脑勺,“怎么我一下就睡着了?”
他抬头看到冲天的火光,白天精致高雅的云肆已经烧得通红,他想起来自己失去意识前正在思考的事情。
“我们一开始,就猜错了凶手。我们认为凶手一定是在这个岛上活着的人,或者是能够在岛上来去自如的人。我们以为把大家集中在一起,凶手就没有机会下手了,却没有想过,凶手也许根本就不在我们这些人中间。”
宋悠悠也紧跟着醒来,正好听见了陆泽言最后的这半句话。她声音被烟熏得哑了,大张着嘴巴发出声音。
“我晚上在郑霖宇的尸体里发现了问题。他的十个手指甲里都有黑色的油渍,泡在海水里不明显,尸体干透了就凸显了。
我取了样本和我怀疑的物质对比,证实应该是柴油。而像郑霖宇这样的精英人士,怎么会有机会接触大量的柴油?尸体中会呈现出这些特征的,应该是那些成天驾驶柴油交通工具的人,比如,机动船……”
“真正的凶手,是他。”陆泽言从手机相册里调出最新的一张截图。
那是一篇几年前的一篇网络新闻报道,题目是“本市第十届皮划艇比赛落下帷幕”。图片往下拉,正文第一张图片正是那个似曾相识的的身影。
那是年轻几岁的郑霖宇,穿着一身比赛服,站在皮划艇的船头,正比出胜利的手势,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