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嘭地一声,一股巨大的无法抵抗的力量把她们撕裂,悠悠的手从她胳膊下猛地脱落,“子心……”
悠悠惊恐地尖叫了一声,被大货车头重重撞上,高高地飞向空中,又如断翅的蝴蝶,沉沉坠下。
即便是在梦里,即使霍子心清楚地知道,这就是梦。但她还是感觉到痛,剜心蚀骨的痛,让牙齿被咬掉的痛。
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悠悠都再也不会回来了,永远不会。
醒来的时候,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一个人,是毕羽。
霍子心安静地望着天花板了几分钟,确认自己有了足够起身的力气,缓慢地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毕羽听见动静回身过来,扶住她,“你不要动——”
霍子心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毕羽狠狠心肠,低声说,“医生说你疲劳过度,还有低血糖,建议你留院观察。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养病吧,外面的事情,我会处理。”
她抬起头,伸出一只手,“我要拿回我的枪。”
毕羽顿时感到紧张,“你在停职,谁给你枪!”
霍子心耸动嘴角,起开毕羽从床上跳下来。“行,我自己回去拿——钟思渺那件案子已经破了,我现在不需要回避,你无权让我停职。”
毕羽见她落地的时候身体还晃了两晃,心急如焚,“你有胆试试,看谁敢让你领枪!”
霍子心一把扯下上的吊针,鲜血顺着针眼汩汩地涌出来,一滴滴如断线的珠子往下掉,几秒钟就凝成小小的一滩。
“老毕,死的是悠悠!悠悠!”她怒吼了一声,眼泪盈满了眼眶,全身猛烈地颤抖着,愤怒地看着他。
毕羽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暴躁又失常的霍子心。她抓起外套,夺门而出,毕羽一时竟不敢拦她,任由她扬长而去。
——
云哲出门倒垃圾,一打开门就看到霍子心站在外面。
一夜间她好像掉了十斤肉一样,衣服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唇脸青白,从头到脚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我想来拿一下,悠悠的遗物。”霍子心开门见山,不愿意听见任何安慰的言语。
云哲愣了几秒,点点头,望向里屋,“我也刚在整理,你——先进来吧。”
这是霍子心第一次来到云哲家。黑白灰的装修设计,水泥毛坯的工业风地板,一看就是云哲的风格,几乎没有一件多余的家具。
悠悠失踪的这些天,云哲几乎都不在家里住,原本纤尘不然的居所里蒙上了薄灰,灯饰的开关面板上满是灰尘。
像悠悠这么爱干净到洁癖的人,如果她还在,这个她住过的房子一定不会是这样——霍子心木木地想,心口传来一阵疼痛。
“悠悠的房间是这个,东西我还在打包,你来看看吗——”
云哲站在客房的门口,逆着光影站着。原本白净的脸上因为几天没刮胡子,长出了青黑的胡茬,平添了几分沧桑。
乌黑的眼圈显示出他也一夜无眠,但此时此刻,似乎他也没有勇气,和霍子心一起进入悠悠生前的房间。
霍子心只在门口远远地望了一眼,房间里的东西都被妥善清理过了。床上铺着灰紫色的四件套,被整理得连一丝褶皱也没有。
她还记得悠悠选中这套价格不菲的床品,把链接发给自己的表情——期待又幸福。她大抵是,带着未来女主人的心情,借住到云哲的房子里。
“悠悠生前最爱整洁,我不想把房间弄乱了。你带我去别的地方吧,我头晕,想休息一会儿。等你收拾好了,再来叫我。”
云哲的表情有些微妙——他这套房子只有两个卧室,书房没有沙发,那他只能把霍子心安顿到自己的主卧里。
虽然说与霍子心独处一室,对他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事情。但似乎他也没准备好,这么快就让她登堂入室,尤其是在悠悠刚刚去世的时候。
但霍子心的情况不容乐观,云哲也顾不上君子之仪,他轻轻打开自己那间卧室的门,“你先睡一会儿,我大概一小时左右就能搞定。等你醒了,我煮点甜粥给你喝。”
霍子心兀自在床上躺着,眼睛望着天花板。隔着房门,隐隐可以听见厨房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好像过了许久,云哲在门外几不可闻地敲门。“醒了吗?”
起身后坐在餐厅,霍子心对餐桌上的食物毫无兴趣。
云哲从悠悠房间里捧出一个大大的粉色纸盒,急着银色的流苏丝带,有些艰难地说,“这应该是悠悠给你准备的礼物,盒子上有卡片,还没来得及送给你……”
霍子心停顿了半晌,接过盒子,轻轻地打开。
纯白的透明纱袋里,装着的是一对白色的高跟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