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崔玉珠无声无息地躺在灵堂中间的冰棺里,被白布遮挡了面容,连同着她生前的是是非非,都一同被抹去。
黄小樱身穿黑衣,头戴白花,和之前在照片上见到的娇艳欲滴判若两人。陪同着这个可怜少女的,只有几个不算亲近的家人,和几个要好的同学。
仪式开始的时候,霍子心、陆泽言在人群里默默观望,老夏他们在灵堂的外围戒备,随时准备应付着突发情况。
这起案件从一开始,就是从蔡姗在殡仪馆里的诡异动静开始的。冥冥中的,霍子心和陆泽言都觉得,也许也会在殡仪馆里结束。
冯艳芬,究竟会不会来?
这个令人紧张的疑问没有持续多久。葬礼上的哀乐刚响了没有多久,一曲不合时宜的乐曲冲破了低沉压抑的哀声,刺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黄小樱正泪如雨下,听到了这突然响起的欢快音乐,如石化了一般,浑身发抖地盯着前方看。
那是灵堂的正中央。清亮婉转的欢乐传来的位置,来自崔玉珠现在所在的那樽冰棺。声音是从棺材里传来的,一曲终了,又从头响起。如此循环往复,声声不止。
“妈……妈……?”黄小樱忍不住向崔玉珠的冰棺跑去,又觉得脚底发软,踟躇着步子。
“不……不会的,怎么会是这首歌?为什么会是这首歌,妈妈……不要啊,妈妈!”
黄小樱尖叫一声,万分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在原地蹲了下来,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
两个同学惊恐万状,面面相觑了一下,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安慰她,“这……这不是以前你唱跳的那支舞的配乐吗?没事的,可能只是阿姨……”
后面的话他们也说不出来了。光天化日之下,死人的冰棺里,怎么会有欢快悠扬的舞曲传来?
霍子心一挥手,老夏带着十几个便衣警察围过来,把整个灵堂团团围住。
“开棺。”霍子心冲旁边面如土色的殡仪馆工作人员说。
“这……得死者家属同意。而且这白天开棺,对亡者不敬……”
“让人拿着尸体装神弄鬼吓唬人,才是真的不敬亡者。给我开棺。”
透明的棺盖被取下来,崔玉珠白布遮面,安详地躺着。棺内别无他物,音乐还在无休无止地响着,是从崔玉珠的尸体下方传来的。
“把尸体抬出来,看看冰棺底部有什么。”
歌声一刻也没用停止过,灵堂内唯一的两个工作人员已经吓得手脚僵硬,握不住东西。
厅内参加葬礼的除了警察,还有几十个人。在这棺中歌声的环绕下,个个面白如纸,颤抖不止。
陆泽言回想起在云岛的山上,他第一次帮霍子心抬尸体的情景。时光荏苒,曾经让人惊惧害怕的事情,因为见识了太多魔鬼的伎俩,也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他和霍子心不约而同地走到冰棺前面,两个同事搭手,把崔玉珠的尸体从棺里轻轻抬了出来。
乐声还在持续,陆泽言扶着外棺,霍子心把夹层的隔板徐徐掀起。
隔板揭开一角,霍子心手里一顿,又掀开到了一半的位置。饶是陆泽言和霍子心久经考验,也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崔玉珠尸体下方原来的位置,躺着一具早已僵硬的尸体。青黑的双手交叠着,放着一个正在闪烁的手机——那正是这歌声的来源。
死者的面容是黑红色的,粘附着一层浆状物体,只有从轮廓和身形判断,这具尸体大概是属于冯艳芬的。
她鼓起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似乎像控诉着她死得何其惨烈——从收缩的肌肉纹理看,她在死去以前,被人生生剥去了面皮。
霍子心用卫生纸包裹着手机,小心地按掉了闹钟的开关。凶手把闹钟的时间设置在这个时间,是有意在葬礼上闹这惊魂的一出的。
黄小樱没有勇气走到冰棺面前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戛然而止的乐声抽走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女孩翻着白眼,双膝一软,昏了过去。
——
“黄小樱已经回到学校正常上学了。但是她始终什么都不说,叫她去云教授那里接受心理咨询,她也拒绝。目前她是蔡家和崔家唯一仅剩的一个大活人,破了这么多起案子,我还从没觉得哪个案子,能有这么复杂!”
时间又过去了一周,霍子心他们查过了冯艳芬生前所有的线索,依然不知道是谁杀死了她,又是谁把她剥皮,放在了崔玉珠的冰棺下面。
在朱馆长的极力催促下,殡仪馆的大门和主要通道口,都已经安装了监控。这一周里面,风城再也没有怪力乱神的事发生,一切似乎回到了平静。
只有霍子心和风城公安局的人知道,有九个惨死的受害者,导致他们死亡的真凶,还逍遥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