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繁辉必然不愿意看见他们任何一人落单。
钟嘉聿说:“这里可不是宠物医院。”
猪咔怒上心头,“你把狗带到这里来,故意的吧。”
不远处,医院保安已然虎视眈眈,就等着他们牵狗过来强加阻拦。
“不带出来,回去我还能看到狗吗?”钟嘉聿冷着脸,垂下右手让千里蹭了一下,宽抚道,“千里听话,在这呆一会,不许乱叫。”
千里烦恼地汪汪。
猪咔的暴力都用在枪口,对狗倒是没有苛责。
“最多四十分钟。”
钟嘉聿路过保安不急不躁进了医院,等一出了猪咔的视野,便提速一路直奔天台。
楼梯口传来急促足音,厉小棉掏出枪,机敏地拉着陈佳玉藏到墙边,热气未散的墙壁熨烫着她们后心。
足音陡然消失,一股微妙的气场蛇一般贴着墙角而来。
厉小棉深吸一口气,猛然转身,登时四目相对,枪口互指,对峙姿势近乎复刻,带着同一种果决与精准,旋即,两人几乎同时收枪,更将默契推至巅峰,一如形影相随。
“人呢?”钟嘉聿往后腰别起手.枪,粗喘大气问。
厉小棉让到一边,往墙后抬了一下下巴。
陈佳玉早听出声音,不待示意便上前两步,闯进刚转过墙角的熟悉怀抱,亲切的名字徘徊嘴边,尚未启齿,便被堵住,属于钟嘉聿的味道灌进她的心底。
厉小棉在闭眼之前翻了下白眼,冷声吩咐:“十分钟。”
钟嘉聿潦草点头,将陈佳玉揽到天台出口的后面,捧着她的脸端详。她换下了讲究的旗袍,脸蛋洗去脂粉修饰,眼里多了对自由的直白神往,整个人似乎回到单纯的十八岁,哪怕贫穷,也没磨灭她对象牙塔的渴望。
他忽生感慨,“这才比较像我记忆中的你。”
回忆往昔总令陈佳玉觉得不祥,冥冥中暗示现下没有比过往更吸引人的东西。
“就要走了,是吗?”
天色渐暗,钟嘉聿立体的五官却分外清晰,映入眼帘,刻入心底,成为连绵起伏的千峰万壑,每一根线条与每一个棱角都是他的音容笑貌。
他点点头,从她短袖的拎出镶了烟仔白毛的时来运转吊坠,可能刚才硌疼了。
“他见过这个吗?”
“嗯。”陈佳玉颔首,哪怕蜻蜓点水地提及,另一个他总令人生怒。
钟嘉聿单少绕到她后颈,直接摘下锁骨链,兜进裤袋,“给我留个念想。”
陈佳玉一惊,理智跳闸,问了一个肤浅的问题:“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话毕,才想起钟嘉聿自始至终没表达过“一起回国”的意思,就连她主动开口请求带她走,他仅是说“我送你回国”。他不负一个中国警察的良心,却注定要负了她的真心。
“回国好好生活,忘记金三角的一切,”他拉起她的右腕,吻她地图般的纹身,“记住这个就够了。”
陈佳玉连忙摇头,从要求他一起回去,降级成另一个卑微的渴求,“你一定会回来,是吗?”
钟嘉聿深深注视那双小鹿眼,她的无辜就似一面镜子,照出身边男人的卑劣根性。有一瞬间他看见自己的软弱,就像老闫早就看透的那样。他也动摇过,想丢下一切一走了之。
陈佳玉泫然哀求,一退再退,“嘉聿哥,七年前你不要我,现在也不要我了吗?”
钟嘉聿无法回答,再雄心壮志的理想,只要与她的渴望相悖,都将是伤害。
他紧紧拥住她,混合了夏季余热的拥抱分外灼人,眼泪也无法降温。
“记住我的话。”
他只有叮嘱,没有承诺。
“时间快到了。”厉小棉迫不得已催促,另一处楼梯口传来窸窣,她再度进入防御状态,飞扑藏身在门后。
然后,她以相似的姿态迎来了另一位同党。
“许咚来了。”
厉小棉回头跟钟嘉聿通气。
许德龙身高介于钟嘉聿和厉小棉之间,相貌普通,泯然于男人堆里,若不是偶现犀利眼色,很难猜测他的真实身份。
陈佳玉腰间有力的大手从揽姿变成了轻搡,只听钟嘉聿说:“该走了,到了口岸可能要配合办一些手续。”
她慌忙拦在他身前,仰头直视那双正邪难辨的眼眸,“我没吃那颗药。”
钟嘉聿怔忪定在原处,鲜有地失态一瞬。但愿他思索的不是真伪,而是去留。
“我有可能怀孕了,”陈佳玉飞快的语速藏不住战栗,“可能有一个多月了,你让我等你回来,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