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课下课不久, 楼梯间的脚步声轰轰作响, 跟打雷似的, 一个两个飞毛腿冲向食堂干饭。
田昕薇绕路,从杂物室那边上楼。
楼上两道说话声此起彼伏。
“谈灼真报名一千五?”
“他高一的时候不也参加的是一千五, 还跑了第一,不稀奇。”
“也是。”
陈宴笑笑:“哎呀, 没想到寡王也有开窍的一天。”
章西寻心领神会:“铁树开花喽,不过我瞅着,这铁树自己还没反应过来。”
“他能反应过来才怪呢,寡王了这么多年你以为白当的?”陈宴啧啧两声,“我就说嘛,怎么好端端的报名,刚上课前明明说的不参加。”
“还不是看见沈诱和周迟一起跑步,冷着张脸......”
“你们在说谁。”
是肯定的的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因为田昕薇自己心里明白,也清楚陈宴和章西寻说的是谁。
两人被吓得一激灵,目光触及下方站着的人身上时,一股尴尬的氛围,在楼梯间弥漫开来。
该死。
说正主的八卦,被正主的追求对象听见了,你说该不该死?
“真该死啊。”陈宴心里咒骂一句两人多嘴。
田昕薇声音没什么起伏的问:“你们说的是,谈灼因为沈诱报名参赛是吗?”
陈宴刚想糊弄过去,就听到田昕薇冷着脸,声音略带警告:“我劝你们最好不要随便说出这些不负责任的话。”
“谈灼的家世背景,不会允许他跟不干不净的女孩子交往,更没有随随便便选择跟谁在一起的权利和资格。”
田昕薇眼神很冷:“这种道理章西寻不懂,难道陈宴你也不懂吗?”
他们这些出身的人,谁不是服从家里的安排,联姻的联姻,结婚的结婚。一纸利益婚书,里面涉及的东西,普通人几辈子都算计不清楚。
更何况,谈家和田家的关系,本就是有意指腹为婚的世交。
在田昕薇的观念里,她是喜欢谈灼的,她也认为谈灼对她有感觉。
不然当年为什么会跟她一起过生日?
那是初三毕业的事情了,也是田昕薇和谈灼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认识。
别人羡慕她是田家的大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永远没有烦恼,永远幸福天真的活着。
田昕薇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只是笑笑,可心里却不免笑旁人愚蠢。
有人的地方,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到幸福和天真。
“可惜了,不是个男孩。”
“怎么就不是个儿子。”
“再生一个多好,女孩子不行。”
田昕薇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好像因为她没有那个器|官,就带着原罪。
她不明白,最开始的时候也会问,“为什么女孩子就不行?”
明明她也很聪明,很听话,很厉害,比只比她小一岁的弟弟厉害很多,那些弟弟看不懂的教材知识,她能自学还能考出好成绩。
为什么她不行?
后来才知道,因为她姓田,所以就不行。
家里永远以弟弟为先,明明都是同一个夏天出生,明明两个人的生日只隔了一天,可家里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转头就忘。
田昕薇也记不清她一个人过了多少生日了,一个两个三个,可能吧。
后来认识了李嘉雪和一些朋友,她开始学着母亲说的名媛社交,出去和上流圈子里的人交际,说些滴水不漏的话,连她自己有时候都忘了,明明她那个时候也才十五岁。
十五岁的年纪,弟弟可以天真无忧,她却要出去做那样冠冕堂皇的样子。
只有跳舞的时候,田昕薇才感觉是真正活着的,因为那个时候所有人的焦点,都在她的身上。她身上的光芒,最耀眼,最独特,谁都无法超越。
她其实以前没喜欢谈灼,谁会喜欢只见过一两面的人,太不现实。
真正动心的那天,是因为初三毕业的生日。
那天田家的人照样忘记了,田昕薇也习以为常,可还是很伤心地一个人去买醉。她不会喝酒,家教严格,母亲时时刻刻要她谨记,名门淑媛是什么样子。
她不想听,她就是要喝,喝得毫无形象,酩酊大醉。
不记得是哪个酒吧了,云龙混杂,不少男人在黑暗中盯着她一个独自醉酒的女生。就是那个时候,她碰见了一身黑衣服的谈灼,少年先是打电话联系了田家的人,然后保持分寸感的询问。
田昕薇笑着说:“我今天生日,但是没有一个人记得,没有一个人。”
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为什么她们不陪我过生日,我是不是不该出生。我那么努力的学习,努力跳舞学钢琴,每次做到第一,为什么爸爸妈妈还是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