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爸爸。
也从来没想过要去抢谁的爸爸。
“琦琦,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宋洋把宋琦拉到身后,忙跟沈诱道歉,“琦琦她最近心情不好,小诱不要放在心上,要不要叔叔送你回去?”
“不用了。”
沈诱垂下眼,拿起铁盒子装进帆布包里,无视宋琦在旁边的厉声呐喊,与疯狗无异。
可听到那句“你爸早死了,你就是个没爸的孩子,别痴心妄想抢别人的东西”的时候。
沈诱还是停了下来。
封闭了半年多的心腔,此刻好像又被戳破了个窟窿,漏着风。一缕缕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得人有些难受。
有时候,沈诱经常会在深夜里想。
她到底是上辈子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到底做了多少不可饶恕的错事,这辈子才会这么倒霉,这么晦气。
他妈的那么多人不让她好过。
沈诱转过身,面无表情。
“我是没有爸爸。”
她看着宋琦,语气平静:“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抢你的爸爸,或者其他的什么。”
她有妈妈。
她也是有人要、有人喜欢的小孩儿。
“她没爸。”
这是年幼的沈诱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
那个时候,沈诱会怒气冲冲的反驳,含着泪吼回去:“我有爸!”
可是扭头回到家,一把扑进沈月修的怀里,红着两只眼睛问:“妈妈,明明我有爸爸,为什么他们老是说我没爸爸?”
沈月修一边哭一边给沈诱擦眼泪:“有,咱们又又有爸爸,还有妈妈,是有人要、有人喜欢的小孩儿。”
可是深夜里她看着身边酒气熏天,甚至发起酒疯抄起棍棒往母女身上砸的男人,沈月修又忍不住偷偷咒骂:“你怎么不去死。”
“这里没有一个人待见你,你怎么还不去死。”
可她也仅仅只敢偷偷在心里骂。
沈月修是个可怜人,小时候家里穷,砸锅卖铁也要供她去读书。她也不负众望拼出个好成绩,可还没来得及上大学家里就出了大事,雪上加霜。她没钱继续读书,甚至没钱吃饭,刚成年就去了社会,自己挣钱养活自己。
年少不知事,认识了王戾,与他结婚生子。
许是天意,沈月修从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坚持让沈诱跟她姓。
王戾这个人,跟他的名字一样,浑身戾气,冲动又爱惹事。欠了一屁股的债后,更是寻衅滋事,整个老宅区没有一个人待见他。他还酗酒,喝醉了抄起棍棒就往母女俩身上砸,打个半死。
这样的日子沈月修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直到王戾喝酒喝死了。
那天晚上沈月修哭了一夜,年少的情郎,中年的酒鬼丈夫,总归还是没了。
第二天她第一次化了妆,终于活得像个人,她给沈诱穿上最漂亮的裙子,带她去上学。
“又又,妈妈带你去上学,再也不会有人打你了,不要怕。”
是死亡,也是新生。
后来遇到了宋洋,嫁进了宋家,日子一过就是六年。
老宅区到宋家别墅,又从宋家别墅回到老宅区。
明明一个城市,不过几站路的距离,沈诱却总觉得跟颠沛流离的流浪汉一样。
沈诱不止一次想过,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她总是想,如果她长大了,第一件事就是租一间房子或买一栋房子。
她真的,太想有一个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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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因为有两场小型考试,过得很快。放学时间还早,加上有段时间没出去放松,陈宴提议打场球再回去。
今早下了点雨,球场积水排不完,打了几个来回也没什么意思,三个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这么敢的?”
语气十分震惊。
走在陈宴章西寻和谈灼前面的两个男生,笑着聊天,刚发出疑问的是旁边那个寸头。
眼镜框男生:“骗你干什么,我表弟就在私高读书,混混一个,没事儿就往酒吧里面跑。说得好听叫酒吧,其实就是夜店,沈诱扶那个老男人上车的时候,我表弟就在旁边看着呢,那女孩儿身上穿的就是沈诱的衣服。老男人车挺贵的,大几十万呢。”
“老男人,多老啊?”
“也不全是老男人,反正年轻的,四五十岁的都有吧,一个个醉醺醺的。我表弟说沈诱一开始在里面靠假唱赚钱,外面舞台上唱歌的驻唱歌手就做做样子对口型,声音是后台传出来的,也不知道她后来怎么就搭上那些男人了。”
“不对啊,我怎么记得沈诱她家不挺有钱的吗,怎么可能穷到去夜店卖唱。她转到我们一中来,花了不少钱呢。”
“她继父家有钱,又不是她的钱,而且不是说她妈都离婚了,现在是单亲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