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啊——
声音无限回荡,几乎响彻大半个滑雪场地。
周围人全都惊讶地看过来,连坐在小屋子里打瞌睡的值班人员吓得一激灵,鞋都没穿好探出头张望。
“操。”
谈灼一瞬间愣住,反应过来后,快速地往沈诱那边滑,见她又要说什么,一把捂住她的嘴:“你疯了?”
“抱歉!”谈灼边把沈诱往身后拨,边不停向周围的人道歉。
冲突没有半点,反而全是一种看八卦的眼神,不少滑雪人脸上扬起一个“我懂我懂”的笑。
小年轻嘛,偶尔精神状态不正常,那也正常。
反正来滑雪场喊话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谈灼无语地转过身:“......”
沈诱见他连话都不想说了,笑得直不起腰,半晌才停下来。闲着没事儿,她两手往护栏上的雪堆里放着,一会儿功夫掌心瞬间冻得冰凉。
她把手悄悄垂下来,慢慢滑过去。
谈灼抱臂,没好气:“干什么?”
沈诱扬起眼角憋笑,忽然两只手碰了下谈灼的脖子,冰冷的触感刺激得人直皱眉。
“嘶。”谈灼猛地往旁边一滑,一手拽住沈诱的衣领把她提溜地不能动,咬牙切齿:“你就非要那么欠揍?”
他是真的很想揍她。
“不弄你了,这回是真的。”她又开始假模假样地装乖。
“你自己玩吧。”谈灼转身滑走,还不忘把领子拉到最高,生怕她又偷袭。
沈诱在后边儿笑得耸肩。
-
滑了一天的雪,精力耗费很大,沈诱下午回的周家,一觉睡到晚饭前半个小时才醒。
沈诱晚餐没有吃很多,几乎是一碗下肚就离了桌,主要一桌周家的人她不习惯。
华清市的夜景有别于港城的海景,连风里都没有那种咸湿的海味。
“是小诱吧?”
沈诱回头,来人是周家的家政保姆,接过递过来的水,她点头回:“谢谢秦阿姨。”
秦阿姨笑着看了两眼沈诱,和蔼慈祥的面容愈发满意:“确实是个漂亮姑娘,比小迟在学校里招惹的那些女孩子好看多了!”
沈诱愣住,尴尬地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安静地抿着杯子里的热牛奶。
“真是个标志姑娘,”秦阿姨笑得眯眼,“怪不得小迟当初就是要跟家里对着干,都要转到港——”
“阿姨!”周迟走到阳台,打断秦阿姨没说完的话,“天晚了,你快去休息吧,这里就别操心了。”
秦阿姨年纪有些大,听后点了点头,拿过沈诱的杯子离开了阳台。
周迟往外走,“这么冷还站外面,不怕冻死?”
“能不能好好说话。”沈诱踢他一脚,下巴指了指他手里的东西,“那是什么?”
周迟把手里的相框摊在手心,“刚刚在储物室里找东西翻出来的,挺多年前拍的一张照片了,没想到还在。”
照片有些年头了,边角都泛着黄,相质感有些模糊不清,但沈诱在看到的那一刻就认出了照片上的三个人。
周迟、季繁星,还有她。
照片上的季繁星笑得眉眼弯弯,两坨红红的双颊鼓起,小虎牙露出来。尤其是那双眼睛,就跟她的名字一样,宛如藏着银河。
每一次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沈诱都会止不住的难过。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多久以后才能忘记季繁星那种求生却没有一个人能救她的眼神。
其实,沈诱心理崩溃不是因为私高的事情,是因为季繁星的病逝。
没有人知道季繁星对她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季繁星救过她很多回。
在酒鬼爹往死里打她的时候,是季繁星毫不犹豫地给她挡住啤酒瓶,被打地头破血流。
后来初中她被李嘉雪反咬一口,导致她被高年级学生霸凌。
只有季繁星把浑身湿透的她从废弃下水房里拖出来,小心慢慢地给她擦去脸上那些脏东西。
太多了,这样的事情太多了......
在周迟去华清的那几年,学校里只有季繁星,把她当人看。
沈诱也并不是一开始就那样冷漠,只是她没有被多少人善待过,就像她说过,她不信命。
因为她命苦。
季繁星去世的那些天,沈诱就生了病,止不住地生理性呕吐。她妈以为她是被私高的事情刺激成这样,于是费尽力气给她转了学,以为转学了就好了。
不会好的。
如果有人问你,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朋友死了,在她十八岁那年死了,死得那么痛苦无助,你会好吗?
怎么可能会好呢,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小诱,我们能考上大学吗?”
“可以啊。”
“小诱,我还能考大学吗?”
“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