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诱买的是那种很普通的黄色创可贴,挺大,贴在喉结处几乎能遮住那一小块牙印。
谈灼拿手机看了看,确定瞧不出痕迹才放下心,刚准备把手机揣回兜里,忽然弹出一条转账消息。
-沈诱向你转账十七点五元。
都精确到后边儿的小数点了。
沈诱解释:“车费平摊吧。”
谈灼没动,眼皮耷拉着。
见他低头看着手机没说话,手机也没显示转账被接收的消息,沈诱补充了句:“之前和佳佳温辞她们出去都这样的,习惯了。”
算钱这事儿,其实挺尴尬的。
尤其是他们俩现在这有些不清不楚,模模糊糊的关系,但是沈诱觉得,该算清的还是得算清。
她不想让别人、也不想让谈灼觉得,她接近他是别有用心。
尽管她知道,谈灼不会这样想,他不是这么一个人,但是别人呢?
就像李嘉雪、私高、数千个私高和一中的人,他们难道不会这样想吗?
差距太大,本就会引来非议,落人口舌。
谈灼收起手机,忽然问:“你和周迟也这样吗?”
“嗯?”沈诱微怔,没多想便说,“周迟啊,他不一样。”
周迟那人有时候一根筋,就因为小时候沈月修照顾他几年,为他花了些钱,后来长大些有自理能力后,就一直很照顾她们母女俩。
知道这个社会,沈月修一个人带着沈诱,多少拮据得很。
周迟常以哥哥自居,在吃饭买东西这些小事情上都会出些钱,就当还小时候沈月修为他花的那些钱。
要是拒绝,周迟反而会多想。
时间长了,沈诱也习惯了,只在大钱上跟他算清。
“不一样。”谈灼轻嗤着点头。
他眼神冷沉,收回目光:“到了,你上去吧。”
-
巷子口挺窄,路也泥泞坑坑洼洼,时不时伴随着夜风吹来令人作呕的馊泔水味。
一根厚重链条锁住的黑色大狗,匍匐在用红砖头随意堆砌的窝里,闻到陌生人的气息,也只是稍微抬点头然后又闭上眼睛睡过去。
大狗年纪很大,早已心有余力不足。但老宅区扒手多治安不好,只能把一只快要老死的狗拖出来,在那儿摆着。
一直等到沈诱家的客厅亮起了灯,谈灼才往外走,路过那条大狗时,他蹲了下来。
然后,伸手摸了摸大狗的脑袋。
谈灼想。
这里是老宅区,是千万个打工人住的地方,也是底层人最现实无奈的写照。
沈诱就住在这么糟糕的环境里,无法脱身。
渐渐的,思绪又跳转到沈诱刚说的那句话上——周迟啊,他不一样。
谈灼涌起一阵心烦,往外走。
谈家的车来的很快,几乎是算准了时间一般,在谈灼走出老宅区的街道口时,一辆车打着双闪开了过来。
“谈灼,”张秘书降下车窗,笑得和蔼,“上车吧,谈总让我接你的。”
谈灼面无表情地拉开车门,上了车,一言不发。
张秘书试着活络几下气氛,“谈总今天有些累,宴会来的人也多,就没顾着你,刚刚一结束就让我来接你了。”
话落,许久都不见有回应,张秘书从后视镜看一眼。
少年身上的黑色卫衣松松垮垮,他陷在沙发里,头往后仰,不知道是不是听他说话觉得烦,还把卫衣帽子带起来了。
想遮住耳朵,不听他说话。
成熟里又露出了点少年的幼稚来。
张秘书注意到他脖子上的创可贴,关心问:“脖子怎么了?”
“......”谈灼淡声,“被猫抓了。”
“猫抓了那可得注意消毒啊!”
“嗯。”
聊了几句,张秘书说回正事,他跟谈致远打拼十几年了,也算是看着谈灼长大:“你爸这两年身体不太好,吃了不少药,你有时候多关心他一点。”
谈灼忽然鼻尖轻嗤一声,没说一个字,却已将态度表示的明显。
不听话的混不吝一个。
张秘书知道这俩父子的心结有多深,他试着提起姜媛忌日那天:“其实上次,谈总回了港城一趟,专门去看你妈妈。那会儿你也正好在墓园,他怕你看到他不高兴,等你走了才过去。”
“他......有难处。”
“有意义吗?”
谈灼冷淡的眼神,有了一点波澜:“我妈发生车祸躺在马路上,躺在太平间里确认死亡的时候,他回来了吗?”
都没有。
他妈到死都没见过谈致远一面。
谈灼降下半边车窗,嗓音疏冷平静:“谈致远要跟谁一起过,怎么过,我不在意,也无所谓。但我的生活也跟他没关系,别有事没事派人来跟踪我。”
被拍好几回照片了,他不是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