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西部边疆再次动乱，皇帝派兵前去增援，这是应该的，丞相没有说错。
但……一旦派兵西征，京城空虚，就没有军队了。最近的军队营地，驻扎在距离京城以北近二百里的距离，就算快马加鞭，也需要整整一天的时间……
“我朝有几个将军？”言和颜忽然站起身，走下金銮龙椅。
无人应答。满朝文武支支吾吾，低头拭汗。
“没人说话？”言和颜蹙眉，语气冷硬。他径直走向坐在轮椅上的洛文卿。
“丞相回答我。”
“记录在册的，共计37人。”洛文卿平静回答。
“能去打仗的有几个？”言和颜面色冰冷，提高了音量。
“禀陛下，全部战死了。”
“……”
言和颜沉默了。四目相对，洛文卿举着朝板，表情平静。
“现在有两种办法，陛下，您想先听哪个？”
第54章 我和我的丞相大人（三）
丞相的办法非常简单粗暴：御驾亲征。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他们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恳求言和颜不要头脑一热，真的跑去送死。
“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言和颜：“……”
“那个，你们……先起来，别跪着……（闭目）”
一个老尚书跪在地上，望着言和颜老泪纵横，手里的朝板都快要握不住了。
“呜呜，臣老了，走不动路了，不能为国报效，臣无能……”
说完，就开始哭着给言和颜磕头。情感真切，泣不成声。
洛文卿坐在轮椅上，无动于衷。言和颜闭目，实在看不下去了。
“草，我还没说要御驾亲征啊！怎么你们一个个开始在这里给我哭丧了？！”
都盼着我早点驾崩是吗！！！
//
偌大的朝堂一度陷入混乱。
“……”洛文卿觉得无趣，他轻轻用朝板遮住脸，打了个哈欠，语气淡然。
“陛下，臣还有第二个办法，不要着急。”
言和颜木然地盯着洛文卿看，总感觉他就是故意的。
“城北还有一支军队，可供陛下调用。”
“哦，禁军是吗？”
言和颜忽然倾身夺过洛文卿手里的木质朝板，凝视他的眼睛。
“这么大一个国家，一支军队都调不出来，甚至只能动用宫廷禁军？”
洛文卿不说话了。言和颜用木板轻敲洛文卿的膝盖，垂眸低语。
“丞相的腿是怎么回事？”
“废了。”洛文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不然臣将为陛下领兵出征，鞠躬尽瘁。”
“丞相有心了。”言和颜不再看他一眼。他随手将朝板扔回洛文卿的怀里，转身走上台阶。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
一整天，言和颜都显得忧心忡忡。
他问过小福子，丞相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福子，丞相的腿伤，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小福子当场脸色就变了，吓得直接跪倒在言和颜面前，语调发颤。
“奴……奴才愚钝，奴才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奴才该死！”
言和颜：“？”
自己好像也没说什么过激的话吧？为什么这个小太监反应这么大？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站起来，回答朕的问题。”
“……”
小福子仍然跪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言和颜叹了口气。
“行吧，不问你了，你站起来。”
小福子向言和颜深深叩首，伏在地上足足有一分钟，这才哆嗦着站直了身。
“……奴才告退。”小福子颤颤巍巍地退下了。
.
这里是临华殿，皇帝日常办公的地方。后殿临近御花园，层层掩掩的凤尾竹林，赏心悦目。
言和颜盘腿坐在案台前，熏香缭绕，定神凝心。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数十本未被批阅的奏折。
言和颜随手拿起一本，里面基本上是跟西部战事相关的内容。
“……”言和颜略微皱眉，合上奏折。怎么想，都觉得刚刚小福子的反应不太对劲。
.
洛文卿曾以“中庸”一词，来评价东方延作为一国皇帝的形象。
中庸是中规中矩的意思。说明东方延在治国策略上并没有什么成就，但也不至于残暴无性，甚至成为亡国之君。
至少天下太平。执政六年，东方延抵御了来自西部边境的压力，百姓过得还算安居乐业。
而现在……战争耗尽国力。如同丞相所说，国内现在甚至已经没有能够领兵出征的将军了。
要么，言和颜亲自带队，御驾亲征，要么，言和颜派出最后一支禁军，京城空虚，一旦发生政变……
“！”言和颜猛然拍桌，桌上的毛笔跟着晃动，砚台里的墨水差点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