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昨天我和他们说好,他当着所有人道歉,事情就过去了。”
“可……”真相并不是如他道歉那样。
杨宝珍欲言又止。
季兰君说:“婶子,你要说什么直接说就好了,昨天夜里要不是你,我肯定没法逮住窦文志。”
“你以前那公公,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用这个理由道歉,恐怕他又要扯一些为了大伙的大道理。”
季兰君忽地笑了出来。
不得不说,她对窦大全的解读还真的够准确。
杨宝珍被她这一笑搞懵了,以为是哪里说错了,“只、只是我的想法……季丫头,我没其他意思。”
“没有没有,婶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季兰君忙解释,“你说得没错,窦大全今天还真的是搬了一堆大道理。”
“那他们会不会有人说你得理不饶人啊?”
“说就说呗,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杨宝珍疑惑。
“我就是要让别人看到,哪怕是窦文志,才是喝醉酒不小心跑到我家里都被打成这样还要道歉,以后要是有人敢欺负我们母子三人,起码也要掂量掂量。”
杨宝珍自己也是孤孤单单活了大半辈子,一个女人的苦她自是比谁都清楚。
季兰君这样一说,她瞬间就明了了。
这是个乡下地方,多的是没有读书没有文化的野蛮人,有些人只会遵循自己生物的本能,以大欺小,以强欺弱。季兰君一个孤女带着两个女儿,又没人当靠山,那是典型的“弱”的代表,最容易成为被欺负的对象。
对这种人,讲不通道理,最直白的暴力才是能劝退他们的东西。
窦文志才是喝醉酒,就被她给打成这样,要真的是想对她们母女三人下手,那会被揍成什么样呢?
更何况,家里还养了一条恶犬。
杨宝珍拍拍季兰君的肩膀:“兰君,别怕,天塌下来婶子给你顶着。”
她知道一个女人生活的不易,尤其是还要带着两个孩子。
正因为淋过雨,才会想给别人撑起伞。
更何况,她才刚从她们的身上,得到过温暖呢。
***
那日过去后,季兰君和杨宝珍突然走得近了。
或许也不是突然,只是借由这个契机,两个都想靠近对方的人,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朝阳大队这么大点,杨宝珍和季兰君走得近,其他人当然也发现了。兰君不像以前一样每天都下地干活,人家在供销社是有工作的,可她也不像之前那样,天天把两个丫头带在身边,上班带着去,下班带着来,现在那俩丫头在她娘去上班的时候,就和杨宝珍待一起。
那可不是其他人,是被村里人称作鬼姥姥的杨宝珍啊!
紧接着,喜悦和喜乐发现,大队里的小伙伴不爱和她俩玩了。
玩是孩子的天性,有时候家里大人有矛盾,也不会影响孩子们的关系。季兰君和窦文华离婚后,窦家几个孩子不愿意和喜悦喜乐玩,但其他孩子还是和往常一样。
不过这段时间,他俩觉得大伙的态度完全不一样,有过分的,还说她们俩是鬼姥姥养的俩小鬼。
这可把喜悦气得够呛,当场就和说她们的那孩子扭打起来。
喜悦虽然瘦小,但在家里干习惯了活,手上还是有点力气,喜乐看姐姐开始揍人,二话不说也去帮忙,一时间一堆小孩儿打成一团。
当天季兰君回来,看到脸上挂彩,衣服都被扯破的女儿,着实吓了一大跳。
杨宝珍羞愧极了,只能给季兰君说:“兰君,要不你带着孩子以后还是别和我来往了,省得给你们招来麻烦。”
正在往伤口上的涂药水的喜悦一听,嚷道:“明明是窦二柱给我们带来的麻烦,杨姥姥才不是麻烦!”
今天说她和喜乐是小鬼的,就是这个窦二柱。
喜乐也说:“娘,是窦二柱先骂人,喜悦让他别骂,他还是骂我们,喜悦才打人的。”
和杨宝珍走得近后,这个结果她是预料到的。
杨宝珍游离在大队外多年,对她的偏见太深,一时半会儿根本不可能缓解杨宝珍和大伙的关系,而且,再过两年,就是大革命推行得最激烈的时候,杨宝珍可是会被批.斗的。
现在她只是被村民排挤,和以后的遭遇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季兰君想了想,握住杨宝珍的手,说:“杨婶,你说这个就是见外了,两个孩子都知道谁对谁错,公道是在我们心里的。”